“眼下只剩你一人了,该怎么做,知道吗?”
那太监战战兢兢,两臂加紧,在身体两侧不停的颤抖:
“回太妃……奴才、奴才知道……”
“嗯。”
肖太妃懒懒的轻哼一记,眉梢眼角神情褪为常态,平和的睨向太监,浅声道:
“好,装得像,待皇上回来后哀家重重有赏。若然出现丁点差池,哀家便诛你的九族。”
太监惊然抖擞,再次匐身结结巴巴:
“奴才、奴才……谢恩!”
……
时沅卿随肖太妃的仪仗迈出勤明殿。
心下暗暗揣测:
云贵嫔,就是那名叫做“云汐”的女子吧……
她便是让帝君念念不忘的女子?
想来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什么样的绝代佳人、如花美眷没有见过,没有宠过?
而今竟然为了她,御驾亲自追往异国他乡去了?
时沅卿入宫的日子虽是不长,可她多多少少也听闻过一些小道传言,说是那些殿选被皇上看中留牌的小主们,这样那样的,似乎总与一名女子有关联……
今时若非那太监亲口所述,恐怕时沅卿到现在都还没个头绪。
原本平静的一颗心瞬间激起惊涛骇浪,千层万层的重压齐头打来,瞬间将她所有的自尊、骄傲悉数瓦解,把她抛入无底冰冷的深渊时时经受折磨,再难有翻身之日。
她只是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自小受《女戒》《女训》的教化,做事循规蹈矩,不敢轻越雷池。
入宫后,她更是谨言慎行,用心讨好太妃、尽心侍奉皇上。
她已爱上了华南信,认定他就是她今生的夫君、是她依靠的天。
而且,因为受尽隆宠,她也一度心安理得的认为,自己是靠自身的修养和魅力,才把皇上的心抓得牢牢,成功的使他再也离不开自己了。
直到那日,她的全部幻想,绚丽的、多姿的、美好的、幸福的,全部被那名叫做“云汐”的女子击为粉碎。
只这一瞬,时沅卿感觉到,自己原本五彩斑斓的世界遁然黑暗,陷入一派混沌之中。
任凭她怎样摸索、努力,始终看不到光明,找不到出路。
迎面是瑟瑟凛冽的寒风,剐在脸上刺骨的疼痛。
忆着往昔的恩爱,年轻的女人不禁悲从中来,颔首“嘤嘤”抽泣着。
肖太妃走在前面,本就心烦不已,听得身后呜咽声起,脸色立时沉下去。
步伐一转,女人站到时沅卿的面前,喝斥:
“哭、哭,你就知道哭!”
时沅卿肩头剧烈的耸动,紧接着止了悲鸣。两片干涩的嘴唇紧抿,极力阻止下一声悲切的哭泣破喉而出。
肖太妃眼神轻蔑冷厉,一番狠话劈头盖脸的砸去:
“你啊、你啊,你贵为丞相之女出身显赫,这模样生得也差不到哪儿去。自己说说怎就那般的蠢笨,连自家男人的心都拢不住!”
“呜呜……母妃,臣妾知错了……”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定赶在了诸事不宜的衰败口儿。
才被那无根的阉人当着肖太妃和一众宫人的面儿,讲出皇上秘密出京的真实目的,这边的她又是在一众宫人的眼前,被皇上的亲妈当面训斥。
时沅卿背上冷汗涔涔,伤心欲绝,偏又无处发泄委屈。
膝头一软,年轻的女子软软伏地,将哭却又不敢放声大哭,只得作抽噎状,低首道:
“母妃,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愚昧,望母妃宽恕……”
肖太妃眸光幽暗,愤懑而痛心疾首。仰天长叹过后,高抬一只金丝牡丹刺绣嵌东珠凤头绣鞋,往冷硬的石砖上用力的跺了两跺:
“你给哀家起来!哎,想来时相也是个行事果断凌厉的人物,怎就生出你这么个不中用的女儿?哼哼,你可真是让哀家失望,枉费了哀家对你的栽培啊!”
时沅卿的耳根一阵比一阵烫,只觉越为无地自容,只顾掩面失声。
肖太妃轻吁,仰面望向寒穹上一轮清冷的月光,淡淡自语:
“一只残花败柳都能轻易勾去皇帝的心,你这宠冠六宫的贵妃今后怕是地位难保喽……”
时沅卿惊得花容失色,扯住太妃的裙摆,精致的妆容早被涟涟泪水冲的花糊:
“求母妃疼爱儿媳,还要替儿媳指条明路才好。儿媳不能没有皇上,也不能失去荣宠啊——”
肖太妃撇嘴嗤笑,眯眸悠然吐息:
“哀家能有什么主意?横竖皇上是你的男人,你真在乎他、真在乎荣宠的话,自己总会有办法!”
决然拂袖,女人率仪仗远去。
时沅卿坐在孤寂的月色下,呆若木鸡。(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