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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东珠得知自己不必留在景阳宫上值,欢喜得简直快要飞起来了,并且还愚蠢到当众就将这样欢悦的表情挂在了脸上。
与她一同离开的除了内侍小车子,还有其他男女宫人七名。
这些唯利是图之人乐颠颠儿跑回各自的耳房,迅速收拾好包袱跑到大太监梁缜的面前,满心以为还能够有什么更好的差事等待他们。
谁知下一刻,他们的命运则是去浣衣局洗裤头,或是到净房刷恭桶。
将命格主火的宫人们打发掉,华南信禁不起相思的苦楚,再不顾太医的劝阻,以白布蒙了脸三两步踏入了景阳宫正殿。
寝阁里云汐的容貌吓坏了他。
多日不见,女人肤光胜雪的一张脸早已不复踪影。
曾经,她的容颜让他最是神魂颠倒,此刻却如同彻底破相一般堆叠着大大小小的水疱,清脓不等,连带她原本娟秀的眉眼五官也浮肿得变了形。
华南信只向她看过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彻底失去再看一眼的勇气,带着满身的鸡皮疙瘩跌跌撞撞逃出殿去,躲到了廊下。
隔着一层窗,云汐内心偷笑。
她知要她避痘出宫的决定对于帝君而言下得多么艰难,也知当日主持法师的慧蝉大师,分明就是蛊笛一手安排的人。
为顺利出宫开展后续之事,云汐在华南信面前还要装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臣妾算是看清楚了。
臣妾这是得了恶疾,皇上就巴不得打发了臣妾。素日里‘爱妃’、‘爱妃’的叫着,有事了皇上第一个嫌弃臣妾。”
云汐挑指玩弄着一缕丝发,对着窗纱长吁短叹,仿佛有无限的委屈和感慨。
立时,窗对面帝君那急灼灼的声音响起来:
“云汐,你说什么呢!朕哪有嫌弃你,刚刚分明是见你如此,心痛难平啊!”
转眼,帝君嗔怒爆发:
“都是那群废物太医让你受了太多苦楚,回头朕就叫他们脑袋搬家!”
云汐和知棋互看一眼,捏起一丝哭腔对外诉求道:
“皇上,此番只怪流年,是臣妾命运不济,关太医们何事?他们一心救治臣妾没用功劳总有苦劳。
臣妾听你安排,乖乖到永露寺避痘就是,您万万不可迁怒太医,只当是为臣妾积福吧。”
华南信垂头,疲惫的揉捏眉心:
“还是朕的贵嫔最为懂事,也不枉这后宫之中独得专宠。你且去就是了,朕保证,一月期满即刻接你回来。”
……
出宫的那日天气尚晴。
因去寺院不宜浓妆艳服,云汐只穿一身玉涡色散花水雾百褶裙,配月白滚雪绉纱宽袖褙子。
她斜梳单螺髻,帷帽压着丝发,一张布满痘疮的白脸隔绝在长纱里,恍是朦胧的透视感使它在常人的眼中,倒没有多少分的可怕。
随行之人有知棋、新调来的九品宫婢岫玉和掌事公公小磊子。
云汐在东珠被罚出景阳宫后,即刻提了知棋顶替其位置,做了景阳宫的掌事姑姑。
另外两人,小磊子和岫玉,表面是华南信派来的眼线,实则经知棋和蛊笛确认过,另一重身份自然是云汐这边的人。
两辆马车在潮闷的暑气下碌碌前行,后面有随行护送的禁军五十人。
云汐被接连几天不退的烧热折磨得四肢酸软,即便车辆走得极缓慢,她还是被轻微的颠簸震得筋骨疏散,身子绵绵如淋水的稀泥,倚靠知棋不愿动弹。
知棋轻轻侧头,突然有一搭无一搭道:
“主子,奴婢瞧着皇上对您也算痴心。昨个儿他亲自进殿看了您,出门那时都快哭出来了。”
云汐甩了女孩一眼,气咻咻斥道:
“别胡说,痴心归痴心,真情是真情。再怎么皇上当年杀害自己的恩师,又让月西楼杀害程千户和东厂的几位挡头,这样的仇恨并不会因他几分痴心便可得到化解。
更何况你不是不知,直到现在,东厂分缉事还在满世界寻找为我与夫君缔结血盟的巫师。华南信根本不会放过九王爷,不会放过我的夫君。”
知棋见主子真格动了怒,忙不迭的赔罪道:
“主子千万不要生气,奴婢只是随口闲扯。想是奴婢见识浅,倒没见过身为帝王为个嫔妃掉眼泪的……”
云汐哂笑,语气冷冷淡淡:
“虽说我与皇上曾在患难之时相互扶持过,可那时的他终究包藏了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