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冷然低喝,口吻愠怒。
见她抖动的长睫上凝出晶莹的水露,兔面敛了周身的怒意,叹息道:
“不属于你的爱情如同掌中砂,越是抓紧,它便流逝得越快。你何不放过自己?”
静乐微微一愣:
“你…你知道……?”
他浅浅一笑,声线柔和:
“你的事我都知道,信不信由你。”
静乐郡主诧异,视线半垂暗自忖度。
再抬高时,庭院里已成空廖。
“大哥哥,你在哪?”
静乐郡主的心骤然像是失重,空了一角的感觉极不好受。
她跑下走廊,围着四壁的高墙不停寻找,看遍了花圃、树后。
旋身之际,全神贯注的女孩就被另一副面孔再次吓到:
“啊!月、月督公……”
月西楼鹰隼般敏锐的目光自一侧高墙收回,锁定女孩,挑眉质问:
“那人是谁?那个被你叫做‘大哥哥‘的,是什么人?”
“我、我不知道、我也不认识……”
静乐心跳如同擂鼓,两手颤颤压在心口上,目光躲闪。
“不认识?那他如何会与你深夜幽会?夜入皇宫,不是刺客就是贼!郡主,这罪名你可承担得起?”
月西楼负手冷斥。
对面的女孩一个哆嗦,怕到极限,摆手解释:
“你不要怀疑他,他是好人,女儿节那晚就是他救了我。可他始终戴着面具,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啊。月督公,请你相信我。”
“哦?”
月西楼闻言手指捻动,气焰收敛了些。
慢步上前,他围着瑟瑟发抖的女孩,目光凶狠:
“你别给我耍花样,你别忘了,往御酒里面下虎狼之药的人是你。景阳宫那位可是头母狐狸,今夜吃了亏,明日就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而你呢,简直是蠢笨到了极限。做了暗事还敢跑到景阳宫去再出手。这还没完,你还偏要把皇上的行踪透露给九王爷。
生怕暗事不会变成明事,生怕别人怀疑不到你的头上!”
女孩明眸睐动,反复思索幡然觉悟,一时间花容失色,就快要哭出来。
“月督公,你要救我。绝不能让皇帝哥哥知道那药是我下的,你可万要保下我!”
她在阉人的脚下匍匐,抱住他的大腿,哭诉哀求。
月西楼弯腰挑起女孩的下巴,冷笑凝在嘴角:
“要想今后相安无事,你最好和我一心。把你和那男人的事,全都告诉我。”
那人现身必戴面具,每每故弄玄虚骗得了静乐郡主,却蒙不过他月西楼。
那家伙,该是郡主认识的人,而且,还是宫里的人……
——
勒霜回到庑房,黑暗中褪下便服,换上司礼监秉笔太监官袍,这才点燃了火烛。
妥善藏好面具,他又从置物柜里取出一只长方形的小木匣,坐到桌边在灯火前轻轻的打开。
红绒的衬布里躺着一枚珠花,年代微远,那些玳瑁彩宝光泽乌蒙蒙的,显然有些褪色了。
勒霜手托珠花,幽深的眸光迎向曳动的烛火。
思绪渐远。
那年闸口决堤,大水淹了家园,年少的他跟随难民远走他乡,途中一场瘟疫,让爹爹染病身亡。
地方施粥,可他太过幼小,好几次都被疯狂的难民挤出远远。
饥病难忍,他又累又困,倒在一处墙角。
是那声如银铃的女孩让他重新睁了眼。
当时,她六七岁大,肌如晨霞照雪,云髻婉丽,眉生翠翘,一颦一笑皆是天真明媚,迤逦着韶华光耀。
“大哥哥,你生病了吗?”
她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想要靠近却被乳娘阻止。
听说是饿到昏厥的灾民,女孩当即吵着叫下人去自家伙房拿干粮。
抬手摘下一枚珠花塞到他脏兮兮的手里,女孩甜美的笑容好像林间的风铃花:
“给,拿去吧,用它可以换钱。”
那年,他记住了这个女孩,海宁郡穆家的千金,穆芊莹。
——
勒霜从回忆中回神,痴痴看着珠花流丽的光影,食指反复触着被她吻过的唇,叹声凄迷:
“莹儿,我该如何救你?”(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