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瑠衣一拍额头，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似地抽着，无力地垂下肩。

忽然好怀念高中时还有点矜持的他啊——这家伙一成年……不，是一跟她交往，整个人就像脱缰的哈士奇一样，怎么浪怎么来啊。

要不是他不论发|情还是发乎情都是对着自己，对别人仅于止乎礼，瑠衣真担心他会不会搞劈腿、一夜q什么的……

毕竟这家伙，高中时可是跟游乐园的老鼠布偶一样受欢迎啊！

啊啊，好讨厌的感觉，等一下他要是敢真的亲上来，绝对要给他一个教训……

△

这样的想法只在当下出现。

三人踏上滑雪板，开始跟着旁人在雪地上滑行绕圈；浅田滑得不怎么好，笨手笨脚的习性即使成年了依旧没有改变，很快就一个不稳，栽进了雪地。

瑠衣滑过去扶他起来，他似乎丧气似地低着头，正当她想着随口安慰他几句的时候，却见他忽然抬起的脸上，有着奸计得逞的笑容。

“唔！”

阳菜转过头，只看见浅田搭着瑠衣肩膀站起身的模样，他还朝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阳菜善意地笑了一下，朝他们挥了挥手，不含任何怀疑地滑到一旁去，并没有发现瑠衣在那之后咬牙切齿地晃着他的衣领，满脸通红。

“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浅田胡乱晃着脑袋，笑得像个孩子。

“啊哈哈哈哈，顺势而为、顺势而为啊～”

“唔～～～”瑠衣试图用眼神瞪死他，然而连他的脸皮都没刺破。

△

再来是坐空中缆车的时候。

因为位置够大，所以可以三个人一起上同一台缆车。

瑠衣就坐在正中间，当她听到浅田对兴奋地四处张望的阳菜姐说一句‘看，那边有行走的雪男’，诱导她将头探下去的瞬间，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呣……”

“啧啧。”浅田看着被亲完后一脸生无可恋的瑠衣，啧了啧嘴，有些可惜地道，“多了一点咸鱼的味道啊……再主动一点嘛。”

“竟敢说我是咸鱼……”

瑠衣眉头一抽，酒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

△

接下来是打雪仗。

三人一开始还在和平地丢着雪球，感受冰凉扑在脸上的感觉，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美好的笑容，气氛无比温馨和谐，

而当浅田和瑠衣，在不经意间走到了一起的瞬间，两人的表情猛然一凛，手里的雪球倏地划过两道残影，直直向着橘阳菜猛头而去。

“啊勒？”

阳菜脸上的笑容还很灿烂，看着那两颗比刚才更快、更有力道的雪球朝自己扑面而来，没反应过来地眨了眨眼，呆了一下。

于是下一刻。

“噗啊！”

橘阳菜，扑街。

她的倒地就像一个信号，不约而同地，浅田和瑠衣就趁这时候扑到对方身上，抓住对方的领子狠狠地亲了下去。

浅田还没来得及惊讶对方的主动，感受到嘴裏的冰凉，连忙退开来呸呸呸了几声，愕然地看着瑠衣。

“妳……妳竟然……嘴裏藏雪？！”

瑠衣抹了抹嘴巴，仰起小脸，一脸得意地笑着。

“怎么样，这就够主动了吧？”

浅田：“……回去记得漱口，很脏！”

两人互瞪了几秒，又忍俊不住，同时弯腰大笑起来，肩膀靠在了一起，身后的十指也习以为常地交扣着。

“呜啦！”

橘阳菜愤怒地从雪地里跳起身，两只手里抓着一大团雪，满脸凶狠地朝两人大喊。

“好啊！联合暗算我竟然还敢笑得这么开心，给我接招！”

啪啪啪！

混乱的雪杖又开始打了起来，不过这次总算和平到了结束。

△

中午，三人到旅馆附设的餐厅用餐。

相安无事地吃饭吃到一半，本来表情平淡的瑠衣忽然放下筷子，如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地开口说道。

“阳菜姐，传说中的肌肉之神．街雄鸣造先生刚刚好像从妳身后经过了。”

“真的？！”阳菜叼着筷子兴奋地转头，双眼放光扫视着身后。

“肉哥哥也来了？哪里哪里？我超喜欢他的肌肉锻炼教程的啊！”

“……”

瑠衣的话音刚落，浅田嘴裏一块猪排都还没咬断，就知道自己要糟，却来不及反应。

果不其然，在阳菜将视线转开的瞬间，瑠衣冷冷一笑，强势地推开他的脸，低头亲向他的脖子。

啾——

浅田下意识地绷紧脸，双眼瞪大地看着她像是要把自己的脖子给吸出一块肉似地收缩脸颊，嘴上的油腻和温润的吸附触感都令他浑身一颤，似乎连灵魂都要就此离去一样。

啵！

大概三秒过后，她才满意地呼出一口气，舔了舔唇瓣，挑衅般地朝他勾起嘴角。

“哼。”

等阳菜满是疑惑地转回头时，瑠衣已经重新动起筷子，用头发藏住红润的耳根，面色平淡地继续吃着饭。

“肉哥哥不在啊……妳是不是看错了？”

“可能是长得很像的人吧，抱歉阳菜姐。”

“真可惜啊～”阳菜叹了口气，然后奇怪地望向浅田，“真一弟，你怎么了？脖子很痒吗？”

浅田扯了扯嘴角，低着头，一手轻轻挠着脖子，一手叼起猪排继续啃，含糊回答。

“没事……刚刚被一只有点大胆的蚊子咬了一口而已。”

“嗯？”阳菜一脸懵然地四处张望。

现在是冬天，在这种干净的餐厅里也会有蚊子出现吗？

“……”

瑠衣撂了撂额前的刘海，用筷子藏住嘴角的偷笑。

△

夜晚，旅馆的房间内。

睡前，喝了好几瓶酒的橘阳菜尽管意识已经有了些模糊，眼神却依然锐利地审视着那两人。

“现在要睡觉了，瑠衣跟我一起睡，真一弟自己睡，你们最好别趁我睡着时偷偷亲热喔？我随时都会醒来检查的！”

“是是是……”瑠衣拉起了棉被，和浅田对视一眼后，让她赶紧躺上床，“都玩一整天了，谁还有力气做那种事情啊……快睡吧，别明天就妳一个人起不来，耽误了行程。”

“是啊，阳菜姐都说过不让我们亲热了，做弟弟妹妹的当然不能阳奉阴违。妳看那之后我有违反过约定吗？没有，所以尽管放心好了。”

浅田也叹了口气，微不可察地朝她点头后，缩进棉被里翻了个身。

“睡觉睡觉。”

“你们有这样的自觉，很好！”

阳菜这才满意地关掉大灯，仅留昏黄的小灯照亮一小片温暖的区域。

她抱着自家妹妹，闭上眼，酒劲一上来，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没过多久，打呼声便平稳地在安静的夜空下响起。

房间就这样持续了片刻的平静。

忽然，被子下，阳菜身旁的位置微微一动，一道身影缓缓从棉被边缘滑了下来，如猫般轻稳落地。

“还说随时都会醒来呢……明明一睡就跟死猪一样，真没自觉……”

淡淡地吐槽着，她发出的声音即使是在这落针可闻的空气中依然微弱，不仅阳菜姐半点警醒都没有，朝隔壁床看去，那道鼓起的弧度也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单纯没有察觉到她的接近。

瑠衣已经很努力遏制住所有动静，然而越来越快的心跳却依然慢不下来，一直在耳边敲锣打鼓，加热着发丝下的耳根。

她只能边做着无声的深呼吸，边朝浅田所在的床铺移动过去。

“在旁边有人的情况下做，还是第一次啊……”

紧张是当然的，但今天一整天像是玩闹、像是调情地背着阳菜姐做了那么多事情，内心的冲动早已水涨船高，到了现在，差不多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什么羞耻心、什么道德观念都已经无所谓了，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下，她只想缩在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肌肤与心跳，让那早已习惯却永远不会厌倦的热度包围着自己。

于是，瑠衣悄悄爬上了他的床尾，小心翼翼地朝裏面摸索着，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而灼热了起来。

然后，抓到了一个有些柔软的东西。

“……嗯？”

瑠衣忽然面色一变，用力捏紧了那个东西，也不顾动静可能会把旁边那头睡成死猪一样的姊姊给吵醒，直接掀开棉被，将那东西从床上拿了起来。

就着昏黄灯光的轮廓，她看清了这个让棉被看上去像有人躺着的罪魁祸首。

“竟然是枕头……”

这家伙，什么时候金蝉脱壳了？！

正当瑠衣无语地打算把枕头扔开的时候，一旁的床底下缓缓爬出了一道身形，微弱的灯光将他的影子照得宛若野兽。

野兽就这样趁着瑠衣不备，用最安静、最迅捷的动作，将她扑在了床上，双腿跨了上去，顺带还捂住她的嘴。

“唔——！”

“抓到坏孩子了，哼哼哼……”

听见这道低沉的坏笑声，瑠衣本来还有些紧绷的身子顿时就放松了下来，不再挣扎，只是有些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指甲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开。

浅田点了点头，先将被她拉远的棉被扯回来盖在两人身上，才将手从她的嘴巴上移到脑袋旁。

黑暗中，她的双眼似乎睁得很大，脸看不清有没有红，但能感觉到温度有些高。

“笨蛋，没事干嘛吓我啊……”

轻声抱怨着，一只手轻柔地抚上他的面庞，指尖确认着那熟悉的轮廓。

浅田将她的手拉下来，交扣之后压在床上，缓缓俯下脑袋，在她耳旁说着。

“给妳一个惊喜，开不开心？”

瑠衣撇过脸，有些嫌弃：“不开心……正常来不就好了，还搞那么多花招。”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我最爱的瑠衣酱开心呢？”他使坏般地问着，灼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旁，带着让人心痒的诱惑。

“……”

瑠衣没有说话，沉默了半晌后，蓦地直起脖子，反正看不清楚，就随便找个地方亲了一下。

应该是他的下巴吧？瑠衣没有在意，只是倒回床上，胸膛略为急促地起伏，用仿佛融化般的语气喃喃说着。

“小声点，别吵到阳菜姐，我就开心……”

浅田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温柔地笑道。

“那我去拿只袜子，给妳咬着？”

瑠衣：“……”

啊啊，这次来真的揍他好了！

在寂静的冬季夜空之下，白雪逐渐从天而降。

温暖的房间中，滚烫的棉被里，逐渐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

似乎有人被打得痛了，压抑住的喘息低声响起，被单不断被摩娑，战况极其惨烈。

并不是什么邪恶的事情，这只是单纯的……准夫妻之间的床上打架而已。

隔壁床的橘阳菜，睡姿极差地翻了个身，抓了抓肚皮，咧开嘴，发出悠扬而憨厚的打呼声。

即使旁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她依旧睡得无比香甜。

△

大约十二年后。

黑色波波头，恍如书中妖精般的娇小女孩捧着一本书，走向院子里正在浇花的蓝紫色长发女性。

“妈妈，爸爸新出的小说，您看了吗？”

她表情不怎么明显，看上去有些冷淡、不亲近人。

但那酒红色的双眼却跟她的母亲一样，盛满了温润而丰富的感情。

女性停止了浇花，回头望向自己的女儿，从她手中拿过那本书籍。

“《雪地藏爱》……还没看呢，虽然他说过想给我审稿，不过我拒绝了，打算等装订成书之后再看。”女性笑了笑，手指轻抚着书皮上的作者姓名，声音非常温柔，“怎么了吗，琉花？”

浅田琉花把书拿了回来，很是珍重地抱在胸前，然后面无表情地抬头问道。

“裏面的男女主角在滑雪场上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甚至还在同行的友人睡着时，躲进棉被里偷偷亲热……”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意有所指地道。

“妈妈，我记得爸爸说过，他这次要写有关你们结婚前的故事，所以……

嗯，您懂得。”

女性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阳菜阿姨刚刚打了电话，说她等一下会过来，还问爸爸什么时后回家……她要你们都在家里乖乖等她，谁敢先跑谁就完蛋了。”

女性的嘴角抽搐不止，头上多了一堆黑线。

“那个笨蛋……”

她一掌盖在自己的脸上，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后，反而弯起了略显怀念的笑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望向院子里那一片盛开的美丽花丛。

“琉花，妳看那些花，开得漂亮吗？”

她的语气无比温和，恍如春风拂面，似乎也让花儿们雀跃地摇摆起来。

“漂亮是漂亮，可是……”小女孩微微皱眉，正当她疑惑为什么母亲要忽然这么问的时候，浑身蓦地一冷，总感觉有股源源不绝的冷气，从头顶直入身体。

她僵硬地抬头一看，母亲身后不知何时开始冒出了黑气，那抹笑容也从怀念变成了阴森，宛如恶鬼狞笑着从地狱中爬了上来。

“等爸爸下去之后，花就会开得更加漂亮呢……好好期待吧。”

另外一只手喀喀喀地捏紧成拳，橘瑠衣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已经决定这次捶他胸口的时候，不会再留力了。

“……”

浅田琉花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在心中默默为自己的父亲画了个十字。

希望明年的春天，能再长出更多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