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面色不愉,挥了挥手,示意史湘玉退下,到底是看在史侍郎的份上留了几分面儿。只是史湘玉却是个不通透的,似乎并不想失去这么难得的机会,又或者此刻的她已经慌了,六神无主的下意识的便跪了下去,求饶道。“皇后娘娘,小女实在无心冒犯,求皇后娘娘仁厚,绕了小女吧。”“还不赶紧带下去,给史小姐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倒是德妃低斥了一声,又吩咐人准备衣物。这坏人皇后不想做,便由她来唱这个黑脸,由此也可见,德妃是皇后这一阵营的。至于贤妃,则一直保持着浅笑模样,看不出喜怒。再不由辨说,几个力气大的宫娥便生生将史湘玉给拉了出去,史湘玉还想再嚎,却被宫娥捂了嘴拖了出去。这下倒是真成了“屎”湘玉了。本还想借此机会大出风头的她,非但在娘娘和各家小姐面前丢了丑,连史家的名声一同成了贵族圈里最大的笑话,很长一段时间,就连史侍郎都成了同僚在私底下笑话。沈君茹垂着眉眼,嘴角微微扬起了三分弧度,她正在一步步改写着前世的历史,前世在桃宴上大放异彩的史湘玉,被她埋下的小小计谋弄成了现在这番模样,成了众人躲避不及的存在。但她从来不会小瞧了对手,尤其是史湘玉,那个曾经害她失去所有,落的个众叛亲离的凄惨下场的人。“罢了罢了,今儿是邀大家来赏花的,不要为了这等污事扰了皇后的兴致,您说是吧?”说话的是一脸和气的贤妃,三言两语儿便将众人从刚才的尴尬场景里拉了回来。皇后舒展了眉头,瞧着沈君茹已经退开了几步,回到了众贵女中去了,便也不再打算叫她过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宴会还未正式开始,尔等不必拘束。”皇后话音刚落,随即便有想要冒头的贵女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小女方瑶,给娘娘们请安。小女斗胆,想献一舞为娘娘们助兴。”“噢?如此甚好。”皇后与德妃贤妃互看了一眼,似乎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些什么,轻笑道。“瞧瞧这些个水灵的丫头,个个都才艺卓绝呢,本宫都要想起刚入宫那会,也是这般年纪。”德妃附和道,也是想借着这次机会考量一下各贵女的才艺。有人牵了头,而后各家小姐哪甘寂寞?纷纷效仿,倒是一个也不让过一个去。沈君茹不想冒头,趁机悄悄退开了一些,倒也没人注意她。“小姐…”忽而,冬梅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沈君茹捏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面上闪过一抹惊讶,道。“当真?”“奴婢亲眼所见,错不了。”沈君茹本想趁着桃宴还未开始寻了机会与皇后谢恩告退,那沈奕恬却是个不叫人省心的,之事怎么说也是沈府的人,若是在宫中出了些差错,总归不好。影不影响到沈家另说,出门前,父亲嘱咐过要照顾一二。撇了一眼不远处正跃跃欲试想要在三位娘娘面前露一脸的沈香凝,这个蠢货,应该不会再出格了。如此想着便放下杯子站了起来。“走,去看看。”与冬梅顺着一条小道,入了一片桃林,粉白色的花朵交相呼应,沈君茹不禁顿下了脚步,下意识的抬手捏了肩上落着的一粒花瓣。正出神间,忽而一阵悠扬而又熟悉的笛音响起,那声音仿佛刻在记忆的最深处,稍一触碰,顷刻间便倾泻而出。那熟悉的旋律,正是她熬最凄苦黑暗的三年,一千多个日夜里,唯一的慰籍。她不知道吹笛的人是谁,那吹笛子的人怕是也不知道有她这样一个听众吧。猛然回过了神,沈君茹慌忙循着笛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像是在寻找些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找到人了又要如何。那毕竟,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要找什么?咱们不去找二小姐了么?”“你听到了么?”沈君茹却是顿下了脚步,反问冬梅。冬梅一脸懵,微微摇了摇头。“小姐,您听到了什么?”“笛音,我想找到这个吹笛子的人。”她确定,吹笛子的人就是她要找的那个,因为这首曲子的每一个音节,每一个旋律,都深深的印在她的脑子里,最重要的是,其中有个关键的点,很奇妙也很有特点,叫她一下子就辨别了出来。素蓝色的身影在桃林中穿梭,带起层层桃花飞舞,倒是将那抹身影衬托的更加绝美。穿过桃林,挡在她面前的是一堵墙,似乎将她与吹笛之人隔在了两端。声音恰在此刻戛然而止。沈君茹有些失落的叹息了一声。宫墙太高,她爬不上去,也不敢爬上去。没关系,此生能再听一次,已是白赚的了,至于那“缘人”,若真有缘,能叫她寻到,她一定会好好报答他。冬梅在身后追了过来,气喘吁吁的撑着腰儿。“小、小姐,您跑的太快了,奴婢都追不上。”方才激动之余,跑的确实快了些,连仪态都失了,好在没叫旁人看去。拂去肩上和脑袋上落着的桃花瓣,这才想起自己此番出来的目的。“走吧,先去找人。”“唉,小姐。”墙壁另一端,百步之遥,桃林深处,一高大男子着紫色锦袍,绣张牙舞爪三指金莽,腰系玉带,垂着系着璎珞的上等羊脂玉,无不彰显着其身份之尊贵,此刻他的手里正执着一管玉笛。他耳力极为灵敏,方才也是听到了急促而来的脚步声才停了吹奏。微转凤眸,瞥向宫墙,方才那里,一墙之隔的地方,似乎有人。忽而,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来人颇有些身法,离着凤珉十步远的时候抱拳跪拜了下去,恭敬道。“爷,太子以及几位爷都到了,让属下来寻您。”“呵…”喉结翻滚了一圈,一声嗤笑从薄唇中溢出,将玉笛收了起来,而后凤珉双手负与身后,低声道。“他们倒是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