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他在电话中读书给她听。
小说、散文或者诗。爱情,还有生活。他坐在沙发上,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放好听筒,念给她听。想象电话那端的人,偎在床上,柔和的灯光洒在她光洁的额头,睫毛下的暗影,是她孩子气的娇弱。
他发现,唯有在她生病的时候,她才肯卸下伪装的坚强,孩子气地委屈在一些呢喃中,轻轻细细,没有防备,没有尖锐,也没有无关的冷漠。
她说:刚才那一段的语速可以放慢一些。
她说:女子的言语是没有情绪的,那个叹词不太准确。
她说:你应该加些小情绪进去,因为她坏脾气了。
她说……
他耍着小心机,时不时地卖个漏洞等她纠正。这样,可以听她多说一些话;这样,可以耗一些时间,等到适合的时刻,说上一句晚安。
这是第一次,他为自己的小聪明窃喜。他反省从前,不该把她看得太过复杂,因为,由始至终,她都是简单的。简单到不考虑外在,不考虑现实,亦不考虑任何还未发生的事。
原来,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不同,他把日子想得太过长远,而她只活在当下。就如曾经,他自作主张地为她设计生活一般,原来,他当真是不了解她的,也当真是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难怪她问:你是爱我的么?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你知道我不喜欢什么吗?
如果早一些发觉,该有多好,他如此想。
梅落,什么是爱呢?
说这句话时候,颜正翻着那些烟色的日记。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因为当她发觉的时候,那些话已经溜出来了。
爱就是当你想一个人的时候,心裏觉得满满的。
那你呢,爱了么?
当然,很早之前就对你说过,看来,你是没放在心上。
可我的心空了那么久那么久,要多少日子才能满满的呢?
那就先把你的心打开吧,那样,爱才能进来。
哦!
颜合上日记,目光停在了封面上,若有所思。封面上是一只孤单的鸟儿,阳光照在它的身上,那黑色的羽翼似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