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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生,你放心,你放心,如果他死掉,我一定要你陪葬。】

01 程先生他很好。

窗外月光,是情人眼里碎掉的泪。

这是我苏醒后的第二个夜晚。这两日,断断续续地清醒和昏睡间,大脑仿佛凝滞在一片混沌之中。

虚弱间,睁开眼,医院天花板处明亮到刺眼的灯光,如同匕首一般,刺疼眼睛。

发丝间是海水浸染过的腥甜,我闭上眼睛,一时之间,整个人像游离在时空之外一般。

迟钝,而又茫然。

这劫后余生。

钱助理进来的时候,秦医生在一旁,姓刘的护士正在给我换药。

我却仿佛什么也看不到,就仿佛这个世界已与我无关。

秦医生转头,看到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说,两天了,她醒来后,就这么躺着,一句话不说,一口水也不喝,也不吃饭,就这么一直躺着。

他会意,上前将手里一束盛放的粉红蔷薇搁在床头,冲我笑笑,说,你放心,程先生他很好。

程先生?

我茫然。

突然之间,仿佛一道光,我已麻木混沌的大脑,被劈开了一条罅隙,凋亡的记忆迅速复活,呼啸而来,如同电影的闪放——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濒溺死亡海洋。

窒息。挣扎。

我以为纵身而下,这个世界将从此安静剧终。再无纷扰。可程天佑却像一道巨大的伤口,豁开在我眼前,天崩地裂一般决绝——他俯身而落,如影随形。我的瞳孔迅速放大,极度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纵身而下的男子。

就是这么一个人,你空有万丈赴死决心,他自有此身九死不悔!

急速下落中,被他紧紧卷入怀里,抵死相拥是他所能给的最后的保护。

耳边,是风,是自由,是死亡,更仿佛是他眼睛里的不可抗拒——我不要你死。

……黑色的大海翻涌着深深的绝望,瞬间,吞噬了我和他。身体落入海水中时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那一刻,我几乎能感觉到他僵直的身体传来的疼痛。

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藏蓝色的汪洋中,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却无法救他,甚至来不及呼喊他的名字。

随后,我整个人也被卷入波涛之中。

窒息。挣扎。

沉溺于死亡的海洋……片片画面,如同鲜活的空气,将我整个人从浑噩中惊醒!

我一身冷汗,突然感知到了身体四分五裂一样的疼痛,像是终于从一场噩梦里惊起,我惊悸地抓住钱助理的手,救命稻草一般求救,我说,天佑——他——声音却虚弱得几乎只余口形。

秦医生见我对外界刺激终于有了反应,忙上前,检查了一下,看了钱助理一眼,说,她需要好好休息。言语间,甚是相熟。

钱助理忙安抚我道,程先生他很好。嗯,比你醒得早,只是身体受了些外伤,身体不便,暂时不能下床。还是他不放心,叮嘱了我,让我过来看你的。

嗯。你放心。他很好。

钱助理的说辞,让我从极端的惊恐之中放松了下来,随后而来的是无与伦比的疲惫。

原来,他没事。

真好,他没事。

可是,我这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陷在床上,身心疲乏,大脑再也无力面对这些沉重的思考,只觉得眼前世界一片静寂。

——程先生很好?!谁告诉你的,他很好?!

病房门口,传来的是一个男子恨极、怒极的声音,似是寒冬腊月里的冰晶一样,簇着尖锐的棱,冷冷的,直插人心。

02 如果他死掉,我一定要你陪葬。

程天恩推门而入。

秦医生回头,一看来人这阵势,黑压压一帮人装黑社会,大墨镜,黑西服,就差手持尖刀了,便连忙走上前,试图平息这场不知因财还是因情而起的纠纷,说,哎哎,病人现在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程天恩那俊美的脸上,往日里一贯优游自持的表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掩饰的乌云密布。

他斜了一眼,他身边的人忙把秦医生拉开。

刘护士太年轻,未经世事,被吓得躲到一旁,小脸煞白,桃花眼却不住地往程天恩脸上瞟。

钱助理一看,忙上前赔笑,含混着不愿说破一样,姜小姐这些天不吃不喝不睡,心灰意冷的……这刚刚才好一些……二少爷您就别再刺激她了……程天恩一把推开他,你算什么东西!这里轮不到你怜香惜玉!滚!

说完,他转动轮椅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腕,那种力度,似乎恨不能将我整个人生生捏碎一般。

若是以前,见他这般,我肯定会惊恐无比,只是现在,死都死过了,还有什么可恐惧,不过,厌恶的情绪还是蒙头而来,我无比虚弱,说,你要干什么?

此时的程天恩是暴怒的。

这种疲惫中的暴怒,是我从来没在他身上见到过的。

他是个内心无比骄傲的人,一贯是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表情,他这种失控感让我不免心慌。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冲我吼,装什么心灰意冷?!好高端哈!你不是想知道我哥好不好吗?我这就带你去见他!我让你好好地见见他!

我说,你放开我!

钱助理不甘心地在一旁喊,二少爷,您别伤着她!她身体虚弱……程天恩理都不理,一把将我拖下床。

我手臂上的针头与挂水瓶分离,鲜血密密地沁出来,后背上的伤隐隐作痛,就被他从病房拖出来。

长长的头发,带着海水亲吻过的咸涩气息,散乱在我的颈项间,宽大的病号服,苍白的脸,病中模样。

他这异常的暴怒,让我突然变得不安。我望着他,眸光开始抖动,我问,他是不是出事了?!

他沉默下来,恨意却不减分毫。

他越沉默,我越恐惧。

我说,程、程天佑是不是出事了?

轮椅转动间,程天恩依旧紧紧抿着他的唇,眼尾的余光斜向我都是深深的恨,似乎同我多说一句,都让他厌恶至极。

我的声音几乎抖了起来,我说,你告诉我……重症监护室前,程天恩一把将我扔进去,说,滚进去!自己看!

值班护士忙上前,说,先生,先生,没有医生准许,家人也不能进。您就是要进也要穿上隔离服啊!否则对病人不好啊。啊!闪开!不要碰我!我要喊保安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天恩的手下给拉到一边去了。

我呆坐在地上,抬头望着病床,乱七八糟的管子插在那个一动不动的人身上。床旁多功能监护仪上明明灭灭的灯,无声无息的光,如他往日间沉默的温柔。

所恐惧的,在这一刻,变成了现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爬起来,赤脚缓缓走过去,摇摇晃晃,一时间,心颤和悲伤全堆积在嗓子里,轻轻颤颤只喊了一句:天佑——便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

程天恩在一旁,暗黑的眼眸中如同囚禁着一头饥饿的猛兽,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平静,却依旧挡不住那滔天的愤怒。

他说,什么程先生不能下床?!什么程先生身体不便?!他是我哥!他是程天佑!瞎了眼爱上你的程天佑!但凡他有一口气,但凡他有半点力气,整整两天时间,他怎么能放下心不去看你一眼?!他就是爬也会爬到你床边!他不去看你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根本没醒来!或者……再也不会醒来……他说,你若爱他半分,了解他半分,就该知道,他一定是出事了!他怎么会爱上你这么个冷血的女人?!

说到这里,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难掩悲伤,说,我哥……已经昏迷三天两夜了,医生说如果七十二小时内他醒不来,这辈子就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他颤抖着抬手,看了看腕表,声音无比绝望,说,还有两个小时,如果他再不醒来……我只觉大脑里“轰——”的一下,刹那间,全世界的时钟都在我耳边嘀嗒作响,我的身体摇摇欲坠。

他眼眶通红,停顿了一下,止住了悲伤,冷笑道,不过,姜生,你放心,你放心,如果他死掉,我一定要你陪葬。

03 天佑,该起床了。

重症监护病房里,我静静地守在他的身旁,旁若无人的模样。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有这么多时间,如此仔细地端量这个男人。

他的双目紧闭,我再也看不到那双温柔而深情的眼眸。他被海水浸泡过的发,粗糙而干涩,不复往日光泽。

吸氧面罩下,他的脸色灰白,整个人已经孱弱得宛若刚刚离开母体的婴儿,无人知晓,下一秒是嘹亮的啼哭,还是寂静无声地失去呼吸。

我轻轻去拉他的手,居然还是那么温热。

我声音很轻,仿佛还不肯接受这个现实一样,我试图唤醒他,说,天佑——钱助理追过来的时候,我依然安静地望着病床上的他,我从不敢相信,有一天,他会这样躺在我眼前。

钱助理看了程天恩一眼,将一条轻薄柔软的羊绒披肩披在我身上,他说,姜小姐……我怕你受不住这个消息……所以……程天恩冷笑道,受不住?!我觉得姜小姐会开心得很!再也没有人能阻碍她和她那苦命的情郎在一起了噢。

我仿佛听不见他们说话一样,只是看着程天佑,觉得自己像个闯了大祸的小孩,却找不到任何地方躲避。

我摩挲着他的手,梦呓一样,我说,天佑,该起床了。

钱助理看看我,说,姜小姐,你没事吧?

我看看钱助理,茫然摇头,我说,我没事啊。

突然,我又焦躁起来,拉住他,说,钱助理,你快叫醒程总,让他起床。只剩下两个小时了,再不起来,会议要迟了!

钱助理有些骇然,在我眼前晃晃手,说,姜小姐……你别吓我。

我没理他,专心地看着程天佑,轻轻地摇了摇他,说,天佑,天佑,你快起床吧,都这么晚了。

我转头努力冲钱助理笑笑,说,他……是不是昨晚应酬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