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一片宁静。
环玉城内家家户户纷纷挂起了白色的布条,以祭奠他们的皇上,街道上隐隐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却看不见丝毫血气,只余下湿漉漉的一片。
众人都明白昨夜都发生了什么。
但是天亮了,阳光明媚,青石板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昨夜这浓重的一笔都将写入崔玉国史册,但对于今日来说,都已经成为过去。
新的一天诞生,崔玉国已经换了主人。
崔莯一夜未眠,受了惊吓又动了胎气,崔永策没办法将她留在宫中,便让人将崔莯送回了太子府。
崔莯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留在宫中熬着了。
回到太子府之后,她躺在床榻上,脑子很凌乱,压根就睡不着,刚长叹了一口气,如新便走进屋内来,低声道:“少夫人,昨日自从钟声敲响之后大公子便派方志打探您的消息了,昨夜更是一直守在宫门口,如今瞧见您无事回来了,便想要问一问您情况如何。”
一说到苏元骁,她的手便不由自主地覆在了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抿紧了唇,皱着眉头想了想,淡声道:“去告诉方志,本公主很好,就不劳烦他家公子惦记了。还有,让苏元骁尽快将和离书送来,别耽误本公主另择佳婿。”
如新闻言抿了抿唇,盯着口是心非的崔莯看了半晌,才迟疑道:“少夫人,您确定要奴婢这般说吗?”
“如新!”
崔莯抬眸望向如新,十分认真地说道:“你是丞相府的丫鬟,你的家乡在大庆,你若是想要跟着苏元骁回大庆今日便可离开本公主的身边,等他走的时候,你跟着走。你若是要留下,日后便唤我公主殿下,从此往后,便只能有本公主一个主子,只能听命于本公主一人,你明白吗?”
如新闻言沉默半晌之后,低声道:“公主殿下,奴婢知道了。”
崔莯嘴角微勾,扬起了淡淡的笑,低声道:“既然知道,往后便好好待在本公主身边,本公主不会亏待你的,梨儿有的,你都会有。”
若说忠心,梨儿跟着她一起长大,自然是忠心不二的。
但如新的性格比梨儿更强势一些,脑子也更好使一些,用起来会比梨儿顺手很多。
而且,这段时间的磨合,让她也习惯了如新在身边伺候。
若是如新选择跟苏元骁回大庆的话,她不会阻拦,但终究是会有些失望和遗憾的。
如新点头道:“多谢公主殿下。”
“你且去给方志传话吧!本宫累了,想要自己歇会儿。”
“是,公主殿下。”
如新很快退下。
崔莯再次躺在床榻上,想起苏元骁被哥哥折腾的惨样,又不由得轻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苏元骁如今有没有好一点,但她很清楚苏元骁大概是不想顶着他那副惨不忍睹的样子来见她的。
胡思乱想一通,什么时候睡着的,崔莯都已经没有印象了。
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算一下时间,她大概睡了一个白日,便有些慌乱地将如新和梨儿唤来,急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宫中情况如何了?为何不将本公主叫醒!”
如新低声回答道:“公主,现在已经是酉时三刻了。宫中已经被太子殿下安排妥当了,因为如今天气炎热,不能停灵太久,三日后将皇上送往皇陵。太子殿下方才差人前来看过,见公主还在歇息,便不让奴婢们打搅公主。”
崔莯揉揉脑袋,低声道:“且伺候本公主洗漱。”
“是,公主殿下。”
如新和梨儿伺候崔莯洗漱之后,崔莯便连夜进宫了。
灵堂内如今已经跪了满地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一个个哭得悲伤至极。
崔莯刚到,皇后便红着眼眶站起来,盯着她斥责道:“崔莯,你父皇病故,停灵一整日了,你竟然现在才出现,莫非嫁去了大庆便忘了自己是从何而去了吗?”
皇后便是宣王的亲生母亲,昨日宣王反叛被捕,皇后作为崔修继后,前来灵堂吊唁守灵,崔永策并没有阻止她,因为也没有阻止的必要。
因为,他不会让皇后蹦跶太久。
崔莯闻言,原本悲伤的神色瞬间收敛,抬眸望向指责自己的皇后,淡声道:“皇后,本公主从昨日便一直守到今早,身子不适才被皇兄送去歇息,如今醒来便过来了,这有何不妥?若说不妥,本公主还真是比不得三皇兄,父皇刚驾崩便敢带着精兵攻入皇宫惊扰父皇亡灵。如今皇后又在父皇灵前斥责本公主,莫非你们母子便是看本公主和皇兄不顺眼亦或是对父皇有何不满?”
“你休要胡说!”
皇后没想到一向鲁莽嚣张的崔莯也会有这般淡定的时候,她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得不行。
自己的儿子如今已经被关押了,一线生机就系在她的身上。
若是她不赶快想办法,自己的儿子儿子都要被砍头或是流放了。
而她自己,也一定难逃一死。
“见到本宫,竟然不拜,你去大庆这么些时候,便学得这般不懂规矩了吗?”
皇后冷声道。
崔莯冷笑了一声,声音沉沉道:“本公主乃是嫡出公主,又是父皇亲封的长公主,而你只是一个继后,也敢让本公主拜你?简直可笑至极,皇后啊皇后,三皇兄叛乱,不会是皇后你指使的吧?如今父皇亡灵尚未安息,你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给本公主安罪名了。怎么?你是担心自己下去得太迟了,赶不上趟了?”
崔莯这话一出,不仅是皇后,便连跪在地上的所有妃嫔和皇子公主都被吓了一跳。
这话可就是明晃晃地告诉皇后,崔永策会拿皇后和宣王开刀了。
不过,说的也是,皇后因为有宣王这个儿子,这些年没少私底下搞小动作,还联合前朝想要跟太子殿下争夺皇位。
现如今,太子殿下就要登基了,第一个要清算的自然是宣王和皇后以及其党羽。
皇后气得发抖,伸手指着崔莯,狠声道:“崔莯,你作为晚辈,今日竟在你父皇的灵前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一个外嫁女,竟敢如此嚣张,简直可恶!”
“本公主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嚣张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崔莯眯了眯眼,冷嗤道:“父皇在时,也一直都纵着本公主,才能让本公主嚣张如此,皇后今日却以此来训斥本公主,莫非你对父皇以前的作为也有所不满?”
崔莯嚣张得明明白白,她就是嚣张跋扈又如何?
这都是父皇和皇兄迁就出来了。
旁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她?(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