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双手抱拳高举过头,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苏妩月吃了一惊,立刻上前搀扶:“别这样,我可受不起。我跟你走一趟就是,但我把话说在前面:我是真的没有办法,这一趟注定是白跑。”
“没关系!”君清冽大喜过望,“只要王妃肯辛苦一趟,就算真的没有办法,我一样感激,王妃请!”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北寰园,一直在担心的闵红泪赶紧欠起身来:“清哥哥,你总算回来了,这几位是……”
“这位就是琰王妃!”君清冽几步奔到床前,“请她帮你看看,说不定会有办法的!”
怕吓到这个可怜的将死之人,苏妩月依然是戴着面纱的,只露出了一双美得仿佛晨星的眼睛:“楚姑娘。”
闵红泪赶紧点头:“见过琰王妃。王妃救命之恩我还不曾报答,失礼之处也请王妃多多海涵。”
苏妩月摇了摇头:“我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不需要报答。另外我蒙着面纱,是因为我容貌丑陋,怕吓到你,你不要多想。”
闵红泪不由苦笑了一声:“我如今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吓不到王妃就好。我也知道我中的毒根本解不了,是清哥哥还存着几分幻想罢了,害得王妃白白辛苦一趟,我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原来你都知道?那倒是好说话了。苏妩月上前两步,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既然姑娘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刻意说好听的了,你中的毒的确十分厉害,我怕是真的无能为力。”
闵红泪一点都不意外,或者说她刚才就没有抱着任何希望,现在当然也就谈不上失望:“多谢王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或者说人各有命,我认。”
见苏妩月完全没有动手诊治的意思,再听到她说的话,君清冽的脸上越发没有了丝毫的血色:“王妃的意思是真的……
苏妩月点了点头:“我说了,来了也没用,这毒解不了。”
“为什么?”君清冽终于忍不住低吼起来,“为什么解不了?是因为配制解药需要的药材太过稀少吗?王妃请说,上天入地我都会找来!”
苏妩月有些无奈:“别的暂且不说,配制解药所需要的其中一种药材叫霖灵果,这种果子虽然数量稀少,但也并非世所罕见。最大的问题是只有当年立冬之后的霖灵果,才具备配制解药的功效。现在是夏末,距离立冬还有三个月,而楚姑娘这状况……要不然你们再请别人来看看,反正我是无能为力。”
是无论如何撑不到三个月的,她根本等不到霖灵果成熟。而这是人力不可改变的,试问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操纵季节?
也就是说这种毒并非绝对不可解,只不过需要时间,而闵红泪,恰恰没有那么多时间。这无疑更令人绝望,还不如彻底无解呢。
君清冽彻底绝望,目光都直了,仿佛僵尸一样,嘴唇颤动了好几次才勉强发出了声音:“你已经是这世上医术最高明的神医了,连你都无能为力,我还能找谁?”
苏妩月摇了摇头:“我还没那么不知脸红。医术最高明不敢说,不过楚姑娘这毒……”
比起君清冽,闵红泪还算镇定,甚至淡淡地笑了笑:“请问王妃,我还能活多久?请王妃直说,我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苏妩月沉吟着:“姑娘中毒的时间已经比较长,又经过长途跋涉,多了也就一个月,少了的话……”
闵红泪了然:“随时都有可能毒发身亡。”
苏妩月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但这就等同于默认。闵红泪就点了点头,含笑致谢:“我知道了,多谢王妃。辛苦王妃,真过意不去。”
既然帮不上忙,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苏妩月接摇了摇头:“不必客气。我虽然解不了你的毒,不过可以配些药给你,减轻你的痛苦,当然我只给药方,用不用随意。”
闵红泪很是感激:“多谢,王妃真是医者仁心,佩服。”
苏妩月斟酌着开了一个药方出来,基本上也就是起镇痛、镇静的作用,帮她逃避一下剧毒发作时的痛苦。刚才说的时限存在一些安慰的成分,像闵红泪这个样子,别说是一个月,能熬过三五天就算是好的。
开好药方,她便告辞而去,君清冽咬牙坚持着将她送了出去,回到房中时浑身都软得几乎无法站立,好几次差点趴到地上才勉强回到了床前,哆哆嗦嗦地握住闵红泪的手,话未出口泪先流:“红泪……”
“别这样,我早就知道解不了。”闵红泪用另一只手擦着他的泪,却发现越擦越多,只好放弃,尽力微笑着柔声安慰,“对不起啊,我真的不应该来,只要我不来,你就不会这么难过了。是我太自私,只想着临死之前再见你一面,却忘了你会很难受,对不起……”
这的确是闵红泪的心里话。反正剧毒无解,还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静悄悄地死了,或者干脆死在家里,就让君清冽以为她是因病而亡的,至少他不会这么悲愤交加。可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君清冽拼命摇头:“别说傻话,我早就想见你了,你来的太晚了!如果你早一点来到我身边,咱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这话还挺有道理。如果得知君曦文要让君清冽再在这里待十年的时候,闵红泪就立刻抛下一切来找他,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可惜人生只有结果,没有如果,何况他们是死也想不到君曦文竟会狠心到这种地步的!
尤其是君清冽,他简直无法想象,记忆里那个虽然严肃却不乏慈爱的父皇,怎么会变得如此冷酷狠辣?这真的是他本人的意思吗?还是说他受了什么人的蒙骗、蛊惑或者威胁?
直到现在才想到这种可能性,君清冽立刻强迫自己尽量恢复冷静:“红泪,你好好想一想,父皇召见你的那两次,跟平常或跟原来有什么不同?”
闵红泪显然还没有跟上他的思路,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不同?”
“对!”君清冽用力点头,“这些年你经常见到父皇,仔细想想这两次他召见你,跟以前你见到的他完全一样吗?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都没有?”
闵红泪皱了皱眉,仍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想说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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