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云欢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接着问道:“当初你让古若尘宽限你一段时间,你要回来查清真相,这么看起来,真相还没有查清吧?”
君清冽苦笑,有些狼狈地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惭愧惭愧,我不像琰王这么惊才绝艳,又不像琰王妃那么聪明绝顶,关键是功夫又实实在在不到家,别说查清真相了,连父皇的面都没有见到……咳咳咳……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肝脑涂地,报答两位的恩德!今生若无机会,来世结草衔环,我也会还了这份恩情。不敢耽误两位的功夫……两位请……哦,两位如果现在有差遣,我、我必定万死不辞!”
刚才只是想着不敢再耽误他们的时间,说完他才想起来,现在毕竟是在北寰国,两人或许有需要他出力的地方。
潇云欢倒是立刻摇了摇头:“不需……”
不过刚说了两个字,他就感到苏妩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便立刻住口,苏妩月已经接着说道:“报答我们不着急,你现在伤势很重,如果把你留在这里,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一命呜呼,那我们救你一命还有什么意义?走吧,找个地方,我先帮你处理一下。”
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查清,如果就此一命呜呼,君清冽当然是不甘心的,但如此麻烦两人,他又着实觉得过意不去,刚要摇头拒绝,却突然感到一阵更强烈的晕眩涌了上来,脑中顿时一阵轰鸣,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甚至连神智都已经处在半昏迷的状态。
两人也不再多说,将他搀了起来,半扶半抱地带回了暂时栖身的客栈,安置在了其中一个房间里。倒是不用担心惊动其他人,这客栈本就是他们的人开的,而凭君清冽这个样子,算计他们绝无可能。
让潇云欢留下照应,苏妩月回房间取了医药箱来,顺便告诉其他人这件事,让他们原地待命。
点燃烛火,她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君清冽的伤势虽然严重,而且内外伤俱全,好在救治及时,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一边清洗处理伤口,苏妩月一边挑了挑眉:“你身上旧伤叠新伤、新伤压旧伤的,已经闯入皇宫很多次了吧?”
尽管苏妩月的动作已经很轻,但伤势实在太严重,疼痛是不可避免的,君清冽一边忍痛一边继续苦笑:“是,叫王妃笑话了。这段时间我已经不下十次潜入皇宫了,可惜每次都会被发现,也就是我跑得还算快,才没有命丧当场,这次实在是撑不住了……”
苏妩月笑笑,丝毫不觉得奇怪:“没什么好见笑的,你第一次闯入既然惊动了他们,他们必定会加强戒备,你成功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小。何况十几次潜入皇宫,还能全身而退,你已经很了不起了。你冒险闯宫,就是为了见到你父皇吗?”
君清冽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是。我就是想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害死红泪……他若真的非让我留下,我答应就是了,他没有必要害死红泪的。再说,我其实怀疑……”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苏妩月便接着开口:“这是你个人隐私,不必告诉我们。”
隔了一会儿,君清冽才缓过了一口气,立刻连连摇头:“不不不!王妃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方才突然痛得厉害,我、我说不出话……”
苏妩月愣了一下,跟着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刚才是帮你把一枚暗器取了出来。我若中了这种暗器,取的时候不会叫的,忘了你撑不住,没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君清冽赶紧摇头:“没关系,就疼了一下下。我、我刚才是想说,其实我有些怀疑父皇很可能已经不在了,所谓让我在东幽国再呆十年,是有人假传圣旨。我也想查查到底是不是这样,如果是,父皇是被谁害死的,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惜,我的本事实在不到家……”
这一点倒是与两人当初的猜测不谋而合,苏妩月与潇云欢对视了一眼,接着开口:“这仅仅是你的猜测,还是有什么证据,或者至少……”
想起闵红泪临死之前的惨状,君清冽只觉得心头一股悲愤上涌,不得不强自克制:“基本上是猜测,但并不是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测。当初我就觉得,父皇不太可能为了绝了我的念想就派人毒杀红泪,所以让红泪想一想,父皇召见她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细节。红泪仔细想了想,说父皇说话好像跟之前有点不一样,最主要的是他说‘人’这个字的时候,舌尖往上卷的有点多,发出来的声音就有点像‘仍’。”
苏妩月一时之间还不明白其中关键,倒是潇云欢浅挑唇角:“君清凇的母妃姜素雅来自北寰国边疆异族,口音虽然很接近京城人士,但在某些字的发音上仍然带有一些地域特征,比如会把人说成仍。而她的异域口音,传给了她的儿子。所以你怀疑,君清凇在假扮你父皇。”
君清冽早已满脸钦佩:“琰王果然厉害!佩服!虽然六弟的异域口音又比姜贵妃轻了很多,一般很难注意到,但幸亏红泪对声音一向比较敏感,才发现了问题。可惜已经太迟了……所以我才想,会不会父皇已经被六弟害死了?他不想去东幽国做人质,就害死了父皇,然后假借父皇之名传圣旨给我,说他染了怪病,只能让我在东幽国再待十年。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没有找到其他证据证明这是事实,才数次闯入皇宫,想着要么找到证据,要么找到父皇……”
苏妩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君清凇当然不可能让你见到你父皇,他也没办法让你见到。可若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么长时间见不到皇上,朝中的文武百官就没有起疑吗?”
这个问题很正常,君清冽却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接着发现自己刚才的表述不是很清楚,立刻一脸歉然:“抱歉,我刚才没有说明白,是这样的:父皇每次上朝的时候,都好好地出现在朝堂之上,举手投足之间应该也没有太明显的异常,否则群臣早就看出问题了。”
苏妩月这才恍然:“你的意思是,你父皇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这个皇上是你六弟假扮的?”
“对。”君清冽点了点头,“当然我并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唯一能支撑我这个猜测的,就是红泪当初说的那些,所以我才想找出证据,可惜……”
“那就简单多了!”苏妩月打了个响指,“我们只需要证明现在这个皇上是假的,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她的语气轻松得要命,因为对她来说,要看出现在这个君曦文是真是假,基本上易如反掌。首先,就凭他们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君曦文,那就是个毛毛雨。由此可见,君清冽的功夫确实有些不够瞧的。当然这也正常,他是作为人质留在东幽国的,潇天龙不可能让他练什么高明的功夫,一旦他神功大成,岂不就太不容易掌控了?何况以他自身的天分,要练到潇云欢这种程度、哪怕是练到苏妩月这种程度都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光有悄无声息地靠近君曦文的本事也不行,还必须有办法判断他的真假,这么一来,苏妩月的金手指——自愈系统就派上用场了!只需来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扫描,真假立判。总结起来一句话,这件事对她来说根本不叫事。
相较于她的轻松,君清冽还是只会苦笑:“我也知道啊,问题是我现在找不到证据……”
苏妩月微笑:“你找不到,不是有我吗?我很快就可以证明,这个皇帝到底是真是假。”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地,君清冽已经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敢劳驾王妃,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怎能……”
“无妨,举手之劳。”苏妩月正好将他的伤势全部处理完毕,拉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起身去洗手,“再说,你不必觉得过意不去,因为或许我很快就有事情请你帮忙了。”
“不敢不敢!”君清冽还是连连摇头,“王妃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我必定万死不辞!这件事真的不敢劳烦王妃,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能查清真相,为红泪报仇自然好,我便可以含笑九泉,永远和她在一起。若是不能,我也会到九泉之下向她赔罪……”
这毕竟是他一生之痛,说着说着,这个七尺男儿便红了眼圈,眼泪几乎都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