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只说了一句:“当然。”
江才人深吸了一口气,才能说出自己的要求:“我请你救一个宫女。”
那男子低声一笑:“我就猜到你要我做的是这件事。那宫女是池州人,叫叶小夜,是不是?”
江才人惊讶地道:“正是。你的消息从哪儿来的?”
那男子没有回答,却懒洋洋地道:“我凭什么要救那个小夜,让她去和李应玄逍遥自在?当初又有谁救过我来着?”
江才人更为吃惊:“你连李应玄都知道!”
那男子似笑非笑地道:“我若不神通广大,今晚怎么能来见你?真奇怪,七年来你第一次用这枝玉钗,却是为了求我救一个不相干的人。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的侠义心肠?哦,对了,从前你想救天下,现在只想救一个人,你的雄心竟销磨得这样快,真让我吃惊啊!”
江才人咬咬唇,由得他去嘲讽自己。原本是她任性地亏负了他,任他怎么说怎么做都不为过,只要他答应去救小夜。
那男子停了一会,不见她说话,讶异地道:“你竟不回嘴了?”
江才人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的犀利辞锋,早已伴随着她的可笑抱负消失无踪。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心高气傲的少女。
那男子似是不适应江才人的这一变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月光下江才人依然秀美的脸仿佛是他少年时的梦境重现。他的心不知不觉间已软了下来,低声道:“你要我怎么帮你?总不能让我带了个大活人飞出宫去吧?”
江才人忍不住“哧”地一笑:“你才有那么笨。”
随着她这嗔怪的一笑,空中弥漫起一片温馨。那男子的神情也松弛下来,说道:“说说你的计划吧。从小你就比我聪明,你动动口,我跑断腿,没想到七年不见,还是这样。”
他在心中苦笑。无论江才人做过什么,无论他曾经怎样痛恨江才人的一意孤行,他都没有办法挣脱这个由他自己一手织就的罗网。
他怔怔地看着低声而热切地述说着自己的计划的江才人,只有在这时,江才人才褪去平静淡漠的面具,重新变成他熟悉的那个智计百出、聪慧而倔强的少女。
为了这一刻,他甘愿去冒这样的风险。而这一刻他也真庆幸这几天他没有离开京城,否则,就算只耽搁一天来见江才人,也将是另一番局面。
中秋过后第二天,宫中便恢复了刑罚,第一个受刑的便是小夜。
掌刑太监下令行刑时,江才人悄然而入,给平静无语的小夜端上一杯送行酒。小夜由得她喂自己喝下,她的神色间始终带着那无畏的坦然。江才人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怔了一会,掌刑太监已不耐烦地催促她说时辰已到,她只能离去。
江才人请求安葬小夜,被拒绝了。获罪而死的宫人是不容收葬的,都送到了城郊的化人场,积薪焚烧,扬灰江中。但是这一回度宗皇帝特旨许她收葬小夜。
江才人将小夜的棺木停在她抄写经文的归藏庵中,念了七天超渡经文,才下葬在庵后梅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