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秋妈妈纳闷,她这个好强又勇敢的女儿,什么时候这么哭过啊?
九秋妈妈坐下来安慰九秋,与她谈心。
九秋在抽噎声中把故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妈妈。妈妈抱着她,语重心长地说:“傻孩子,你没有做错,你只是一心为凉夏好,忘记考虑后果而已。凉夏生你的气是正常的,你不要太难过了。等凉夏情绪平复后,我们去找她说清楚,好吗?”
“可是……凉夏还会理我吗?”九秋靠在妈妈的怀里,担心地问。
“会的……那个孩子,会理你的。”
九秋闭着双眼,好累啊,长大真的好累……
但是,那个暑假,九秋再没见过凉夏。
每次九秋去找凉夏,都只有凉夏妈妈在。凉夏妈妈说,凉夏在外面找了一份暑假工,每天都很晚回家。
看到九秋失落的眼神,凉夏妈妈心疼地说:“九秋,过一段时间凉夏就会好的,别太往心裏去了。”
“可是阿姨,你什么时候见过凉夏这样固执决绝的样子呀?”
凉夏从小性格就特别好,以往和九秋在一起时,不是没闹过性子。但是每次凉夏都会主动对九秋撒娇求原谅,然后两个人能立马和好,可是这一次……
这一次冷战时间太久了……
久到让九秋恍惚觉得,她会就此失去凉夏。
等到了八月末,九秋还是没能见到凉夏,但是她见到了另一个人——唐澄。
唐澄来九秋的小区楼下找她,求了她很久,九秋才答应见面。
一见面,九秋就没有给唐澄好脸色。
“你来这裏干什么?”
“见你。”唐澄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我没什么好看的,你回去吧。”九秋说完,转身要走,被唐澄拉住了手腕。
九秋缓缓扭头,用几近恳求的语气说:“唐澄,我求你了,别来找我了……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
呵,害她吗?
唐澄的嘴角忽然冷冷地挑起,他松开手,问:“鹿九秋,我没有害你,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九秋睁大眼睛,怒不可遏:“唐澄!就是因为你,我和凉夏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只是因为我,全是因为我吗?”唐澄语气平静,可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尖锐的刀子狠狠地扎在九秋的心裏,“难道你没有一点责任?我不喜欢凉夏,你早就知道了,可你还是处处给我们制造机会。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做法很蠢,不仅伤我的心,更伤凉夏的心。鹿九秋,你正确的做法不是应该跟凉夏坦白,告诉她她喜欢的那个男生不喜欢她,喜欢的是她的好姐妹吗?可是鹿九秋,你不敢,你太没种了!”
“啪——”响亮的一巴掌落在唐澄的脸上,九秋拔高声音道,“你给我闭嘴!”
唐澄的脸上清晰地印着五个手指印,但他没有皱一下眉。
许久,唐澄才缓缓道:“鹿九秋,我知道事已至此,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可能。没关系,我这次来,本身就是要跟你告别的。你啊,真是太胆小了……你这一辈子,都不敢承认,其实凉夏喜欢了我多久,你就喜欢了我多久吧……”
九秋的神色有些痛苦,但她很快隐藏起来,说:“抱歉,从现在开始,我已经不喜欢了。”
“呵呵……”唐澄无力地笑着,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也从来没得到过……”
千疮百孔的心再度被划开一条醒目的口子,鲜血不停地涌出来。九秋紧紧抿着唇,抬头望着天空,不让眼泪落下。
唐澄长舒一口气,说:“再见吧,鹿九秋。但愿我们还能再见。”说完,他就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转身的刹那,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凉夏……
九秋也看见了。
身材瘦高的凉夏浑身裹着清冷颜色的衣服,眼眸中的神色像是冰川般寒冷。刚才的话,她都听见了。但是凉夏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径直与他们擦身而过。
九秋和唐澄感受到了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陌生与疏离感。
九秋从始至终都没敢喊凉夏一声,就那样看着她走进小区,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他们三个,也许永远都回不去了。
可是,又有什么好回去的?
那些美好的回忆,全是假的。
九月初,云城的火车站。
凉夏拖着一个浅蓝色的行李箱,正在人流里行走,在她的身边,跟着特意过来送她的简映飞。
凉夏要去江市,离云城有十个小时的车程。
“凉夏。”进站口,简映飞还在不舍地叮嘱,“你一个人在那边,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凉夏微笑着说:“我已经是大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简映飞还是不放心,说:“我……我去学校报到后,就去找你。”
“简映飞。”凉夏微微垂着头,说,“你……放弃吧……”
简映飞闻言神情恍惚:“我也没敢奢求什么,凉夏,我不说让你为难的话,不做让你为难的事情,但是也请你不要把我推开,至少,我们还是朋友啊。”
“我知道,在我心裏,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凉夏对简映飞微笑着,笑容真诚而又纯粹。
凉夏不会忘记那天,简映飞将她带回家,一路上不停地安慰着她:“凉夏啊,不哭了,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她也不会忘记,她打暑假工的那段日子,每天双手浸泡在水里,洗着盘子。简映飞特意留在云城姑姑家,给她买来橡胶手套,在她每晚十一点多下班时护送她回家。
凉夏知道了简映飞就是“飞翔的天使”,也知道了简映飞的心意。
对于简映飞没有逼迫她非要给他一个答案,她很感动。
凉夏伸出手,抓着简映飞的胳膊说:“希望你在学校能遇到一个喜欢你的女生。对了,要好好学习啊。”
“嗯!我会的!”简映飞点头,道,“有什么需要及时给我打电话,你不要想太多,我对你所有的帮助,都是出于朋友的道义。”
怕凉夏心裏别扭,简映飞反覆强调“朋友”两个字。
凉夏笑起来,说:“知道了,我才不会多想呢。”说完,她收起了笑容,对简映飞道,“再见。”
“再见。”简映飞说。
这一次离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凉夏在江市,距云城十个小时的车程。
简映飞还是在南市本地,去了他爸爸投资的某所大学。
九秋去了海城,距云城五个小时车程,距江市十二个小时车程。
唐澄,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九秋与凉夏也不关心他会去哪儿。
云城走了一批人,又来了一批人。但是大街小巷里,再也没有九秋拉着凉夏,到处串门和嬉闹的身影了。
云城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冥冥之中,似乎又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大概是欢声笑语少了,云不再白了……
也大概是,留有故事的人,都已经长大了,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