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翘轻轻把他推开一点:“女人总是爱刨根问底地追求真相的,好像只有真相大白了,她才会觉得安全安心……你今晚的表现的确不同寻常,根本就像个典型有优越感的公子哥儿,几乎让我不认得,我简直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不过我现在年纪大了,没以前那么好奇,所以很多问题,能装傻的时候就尽量装一装,省的自己头疼。”
高子谦低头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微微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想装也没得给你装了……兰翘,我知道你没准备好,其实原本我自己也没想这么快,不过现在只怕由不得我们了。我父亲放外任来这裏,今年任期满了要调回北京,虽然还没正式下文,不过估计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今天我回去吃饭就是为了这事……我14岁出国,一直到去年年初才回来,爸妈舍不得跟我分开,让我跟着他们,所以我才没回北京,但是现在如果没有一个很说得过去的理由,我必须跟他们一起走……”
兰翘怔了怔,她的心沉甸甸地直往下坠,似乎有个小人不知什么时候住进了心裏,正顽皮地拿她的心脏荡秋千:“你要走了?这么快?”
他就这样一走了之,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变成怎样?兰翘不敢去想。
姐弟恋、门户不当已经是恋爱兵法的大忌,还要再加上一个异地,根本不要奢望这辈子有可能相濡以沫,不如直接相忘于江湖。 不要说飞去北京只需要2个小时,只要不在同一个城市,北京的距离就和伦敦一样远,最能腐蚀爱情的就是时间与空间。
她能预见到结果,却不知道自己会这么难过,一颗心竟然就这么直直地坠落,拉都拉不回。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还没弄明白这段恋情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来不及搞清楚为何这个人为什么就这么让她牵挂,突然对面的人就告诉她:不好意思,已经到STOP的时候了!
就像缠绵病榻许久的人离开人世,会让亲人感到难过,却不至于无法接受,因为心底早有了准备;最可怕的是那种猝不及防地骤然离世,突然得令人手足无措,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高子谦拿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面颊,轻声说道:“我不走,今天已经把这个想法告诉家里了。”
兰翘先是一呆,但是马上反应过来:“我不相信你会得到支持。”
高子谦并不否认:“我从小就很难得到家里的支持,不过二哥比较了解我,过几天他就会过来,到时安排你们见面。”
兰翘看着他乌黑的眼睛,突然有些心浮气躁,把他的手从脸上拿下去,不肯定地说:“到时再说吧,我这段时间有点忙……”她想了想,终于下决心咬牙说道:“高子谦,其实老实说,我们的事我还没想过那么远……”
高子谦没有理她,把她扭到一边的脸抬起来与自己直视:“兰翘,这个时候你不能退!对我信任一点,我会处理好,事情没你想得那么艰难可怕。”
他的眼神难得一见的严肃,透露出坚定,兰翘的心也跟着安定了一点,并且隐隐有些感动,她稳了稳情绪:“那好吧……不过,记得提前跟我约时间。”
高子谦顿时愉快地笑了,温柔地低头吻着她的额头和睫毛:“记住,要相信我;我也相信你,你行的。”他说。
他离开以后已经11点多了,兰翘也不怕扰人清梦,打电话通知手下的四个助理明天去公司,反正公司有规定,员工保持24小时通讯工具畅通就是为了应付突发状况。她把四个人的见面时间岔开,以方便各个击破,四个助理对于周六还要去公司的决定,都显得有些不满,但是不敢质疑,哼哼唧唧地说好。
兰翘挂了电话,看着桌上的一张报纸发呆,那是今天送外卖过来的小弟随手递给她垫饭盒的,省报和娱乐杂志就是不一样,看不到什么八卦花边新闻,头版头条的加粗标题是省里某位要人的执政事迹,其中特别提到了关于省会城市的城区整体规划,举的例子是江滩的绿化、亮化工程,又说这个工程提升了城市乃至全省的整体形象。
兰翘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跟高子谦约会就是去的江滩,当时她无意中夸奖这裏修建得美丽,他眉眼舒展地微笑着,语气自豪而骄傲:“领导们听到这话一定开心得很。”
一直不愿意去猜高子谦的来路,怕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没想到还是料中了。她淡淡地笑了笑,把报纸放到一边,打开笔记本做明天的准备工作。不是不佩服自己的,到底成熟了,哪怕突然之间看到这样的新闻,也能够处变不惊,跟下属打电话还是滴水不漏,紧紧有条,一点慌乱都没有。
也对,男朋友跑路了可以再找;工作丢了,谁来给她付房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