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姜摇摇头,她道:“民女今番前来是要将此事报之鲁郡守。许令现在能否带我去郡守府?”
许易看了看这两人,便道:“孙姑娘既然要见郡守,我这就带你过去。”
就当众人要走的时候,嬴栎忽然叫停,他对许易道:“许令,能否派人在这四处城门多做巡查?以作防备?”
众人听到嬴栎这么一说,纷纷停住脚步,庄御寇问道:“乐兄,你这是何意。”
嬴栎向众人抱拳道:“各位,方才在下听到城外密林之中有声音响动,我怀疑有人在窥视打探城门。在下还恳请许令安排人手以防万一。”
许易和庄御寇相互看了看,这时候鲁仲在人中站出来,他见嬴栎又报密林探哨一事,便有些不快。他道:“乐兄,你说城外有人窥探,放在我城楼巡查,倒是未见任何动静啊。”
嬴栎看了他一眼,见是方才在西门城楼“巡查”的鲁仲,心中想:“不见你在西门巡视,现在到要与我一争口舌。”嬴栎道:“鲁兄,在下是指着正东大门的疑迹。但是我想除了正门,吴县另外三门之上也应该多派人手留意才是。”
鲁仲一听,发现嬴栎这是话中有话,认定他是影射自己巡视西门不利。刚想说话,忽然见无姜紧紧扶着嬴栎左臂,这下更是气不打一处。他厉声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无故管我官府中事?”
嬴栎听他言语激烈,倒也不跟他见识,他撇下鲁仲,还是对许易道:“许令,今夜寒雨刚过,迷雾徒生。换做战场之上,可是伏兵夜袭的绝佳时机。更不提小小探哨的暗中窥视。正东城门之外密林蜿蜒,县城西首被东山而绕,若是有密探在这两处登高侦查,城中守备是断无发现之可能。”
众人听完嬴栎这么一说,除了鲁仲之外,都不禁暗中称奇。鲁仲见城门令和亭长似有被嬴栎说动,便上前阻止道:“许令,亭长,我等在次巡夜多时,从不见有什么暗哨密探在城外徘徊窥视,这人来路不明,他说的话,两位万万不能轻信。”
无姜听鲁仲这么一说,便站出来道:“鲁大哥,这位乐大哥是我们家里受治的病人,今天要不是乐大哥出手相救,我早就给歹人给害了。乐大哥为了救我,还被歹人给伤了。”
鲁仲被无姜这么一问,反讥嬴栎道:“无姜妹妹,你莫说他受伤,看他那病恹恹的样子,连个入室盗匪都解决不了,怎么能够保护你?”其余兵士听到鲁仲这么一说,知道他的要讥讽嬴栎手无缚鸡之力,还要在无姜面前强逞英雄,不禁都哄堂大笑起来。
无姜单纯,她还以为鲁仲说嬴栎打不过盗匪,正要说这盗匪是会武功的江湖人士,不料嬴栎一手抓住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和众人说出。
鲁仲见占了便宜,便又继续道:“怎么?被我鲁某说中?要靠无姜妹妹替你辩驳么?”接着众兵士又是一阵发笑。
嬴栎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若是有人敢在咸阳如此当面侮辱嘲讽自己,说不定自己会一剑将其杀了干净。但是嬴栎冷静下来一想,自己是秦王护卫,堂堂大秦公族继承咸阳君爵位,何必与一兵痞顽徒暗中较劲,又怎么会有这种拔剑杀人的下作念头?
嬴栎闭上眼睛,无姜见嬴栎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柔声问道:“乐大哥,我们去郡守府可好。”
嬴栎被无姜柔声唤回,点点头,但他还是再三恳请许易,庄御寇两人安排人手守备城楼。鲁仲见无姜和眼前的病夫神态亲密,胸中更加愤恨,刚要再和长官说理,不料已经被庄御寇拦下。他对许易道:“许令,这位乐兄弟说得对。不管是否有人暗中窥视,我等既然是这县城守备,就要担得起这巡查检视一职。在下还请城门令安排人手,加强戒备。”
许易细细一想,他接受了庄御寇和嬴栎的意见,便让跟随自己的几个兵士分派人手下去。加强巡视。他又把鲁仲从西门城楼调离,让他在正门待命。
众人见许易下了命令,便分归各处。鲁仲愤愤不平地接过命令,上了正东门城墙巡视。路口此时剩下四人。两位吴县官员让无姜和嬴栎一同前往郡守府,准备报于郡守处理盗匪一事。
四人走过一处酒肆,嬴栎发现此地就是先前几个士兵炙鱼的那家店铺。嬴栎看着走在前面的无姜,心中想到若非无姜和孙奂的救助,自己一身伤病早就要了自己性命。眼下那蒙面盗匪来路不明,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此事。
一行人来到郡守府前,守卫士卒见来者是许易和庒御寇。便快步迎了上来。
兵士问道:“许令,庄亭长。深夜赶来是为何事?”
许易道:“这位孙姑娘遇到歹人入室盗窃,特来报之郡守。”
兵士道:“两位稍等,先容在下进去报告郡守。”
许易对无姜道:“孙姑娘,一会进了府中,你让在下给鲁郡守禀明此事。趁你我在此等候,你何不将歹徒入室偷盗一事先告知我听?”
无姜看了看嬴栎,嬴栎示意她直说。
无姜道:“约是今日酉时,民女还在自家屋中读书。待读到一半,民女便听见隔壁内室传来翻倒书箱药柜的声响。那时大父和这位乐大哥还未归家,我心中害怕。便躲在大屋之中不敢外出。可是不久那歹人就提了一把长剑冲到大屋之中,见了民女便把我抓了起来。”
许易一听,眉头微蹙。他问道:“那这歹人进你屋室,是为何物而来?”
无姜继续道:“民女一开始不知这歹人意欲何为,以为他要抢劫财物。那歹人把我打翻在地,又自顾四处翻找。民女心中甚是害怕,又不敢逃跑。就看着那歹人在我大父居室之中四处寻找财物。但是民女家贫,家无余财,那歹人翻了许久未见到金银。便又把踢了我几脚,终于问道一事。他问我,我们孙家所藏的一本《神农本草经》现在何处。”
许易咦了一声,看着无姜一阵沉默。旁边的庒御寇问道:“许令,这《神农本草经》是何书册?”
许易似乎知道《神农本草经》这本药书,他对无姜说道:“这《神农本草经》相传是古时神农氏所编纂的一本药理之书。千年前,神农氏尝遍神州百草,以身试药。故神农氏撰写此书以教于子华夏民药理之术,祛我疾病,播撒百谷。孙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无姜点点头,她道:“大父曾说《神农本草经》是华夏岐黄至典,但是至今未曾有人得到过此书。其因乃是这《神农本草经》原本早已亡佚,当下所谓神农之药典,不过是前代医者口耳流传,散落于医家各派之中的伪书罢了。”
嬴栎听无姜说完,也算是逐渐明白,原来所谓的《神农本草经》已经历经千年而亡佚,当世已无人拥有此书了。
庒御寇道:“既然当今之世不再留有此书,那这盗匪为何找上你家门来?”
无姜摇摇头,继续道:“那盗匪反复逼问我药书下落,但是无姜实在不知。那歹人恼羞成怒,对我拳打脚踢,最后一掌把我扇昏在地......待我醒来时,我才知道这位乐大哥已经杀死了歹人,救了无姜。”
无姜说完,她轻轻抚了抚被蒙面人掌掴的面颊,眼角一湿,滚下几颗泪珠来。
许易和庒御寇听罢,纷纷叹了一口,许易道:“幸好这位乐公子当时在场,方得以解决此事。不过这倒是在下头一回听说有人专窃书册,不寻金银。”
无姜擦了擦泪水,又道:“乐大哥自己也有伤在身,他好不容易救了无姜。我俩便立刻赶来报知官府,无姜还请两位为民女伸张冤情。”无姜说完,朝许易和庒御寇拜了拜,嬴栎伸出手来扶住无姜,他接过话道:“两位,那歹人的尸首已经被在下藏于马厩之中。还请几位速速派人将尸体运归此地,以作查验。”
庒御寇看着无姜,忽然想到说了许久不见孙奂身影,便问道:“无姜姑娘,孙大夫现在何处?为何不见他人影?”
无姜听庒御寇这么一问,问道:“庄大哥,你未见大父么?”
庒御寇摇头道:“今日未时我见孙大夫和这位乐兄弟一起辞别我等,便出城巡查去了。难道孙大夫还在城内?”
无姜道:“乐大哥说大夫到了东山又折回县城,去归玉堂了。”
庒御寇一拍脑袋道:“真是糟也,我竟忘了这事。”
无姜不解,她问道:“这里有事发生么?”
庒御寇点点头道:“上将军一月之前从河北传下征召之令,要征派会稽郡精通刀伤外家之术的名医二十人,从这会稽驰道往咸阳集合。我们吴县有三人被征。”
无姜一听,急忙问:“庄大哥,这征令之中可有我大父的名字?”
庒御寇道:“姑娘莫急,这征令之中未有提及孙大夫。倒是归玉堂的宋竭,以及城北的梁从之,梁仕之三人属于征召之列。”
无姜听完略略松了一口气,她道:“宋大夫这样的大善人都要去咸阳从征,真是可惜。”
庄御寇听无姜这么一说,脸色微微一变。他道:“无姜姑娘,既然孙大夫在归玉堂,那我就代姑娘跑一趟,一会让他来郡守府和两位汇合。可好?”
无姜甚是感激,她道:“那有劳庄大哥了。”
庄御寇和许易道:“许令,在下去归玉堂找孙大夫,盗匪一事还请许令与鲁郡守详说。”庄御寇交代完毕,便往归玉堂寻孙奂去了。
许易想了想,道:“孙姑娘,乐公子。在下大致了解此案。一会进了府中,我自会和郡守禀报。至于缉捕盗匪,查验尸首,按照......前朝律典,分归游徼,令史所管。这人事分派,还得请示郡守。”
嬴栎听到许易说到前朝律典,心中顿时一股悲怆之感涌上心头。(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