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姜见嬴栎说道他家公子时,眼神之中不经意地飞扬出阵阵神采。无姜从未见过嬴栎如此神态,她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嬴栎说道:“我父母皆已逝去,彼时在咸阳。平生所系不外乎练剑习武。但是公子不因我出身卑贱,托付我以家国大事。我既然受公子重托,虽百死不能报之。”
无姜心道:“乐大哥看来和他家公子的关系非同一般。只可惜那位公子已经在不在了。”
无姜哪里知道,嬴栎是秦王子婴的天子护驾,他和子婴之间,可谓是披肝沥胆肝胆相照,更是超出了一般君臣之间的关系。子婴在临刑前托付给嬴栎复兴大秦的遗愿,嬴栎无时不以此念鞭策自己。
无姜拿过铜镜给嬴栎照了照,嬴栎摸了摸脸上两边的乱须,拿起案上的剃刀一一刮尽。他转过头来瞧着无姜,无姜一怔,只见嬴栎清整面目之后,一改先前暗沉的病容,此时眼前的青年,剑眉星目,面如璞玉。虽然因病而显得憔悴疲惫,但仍不失英武之气。
无姜看着嬴栎,心中暗道:“想不到你竟生得如此英俊......”无姜久居深山,她平常所见不过是些粗莽的山野糙汉,她头一次见到嬴栎真容,才发觉嬴栎生的俊朗不凡。她想嬴栎以此之姿佩剑而行,那可当真是一位卓尔不凡的青年剑士!
嬴栎样貌多随长寿公主。若是嬴栎只读诗书不练武功,或许现在就是翩翩读书郎了。
嬴栎站起身来,他拿起案上的脏水,只见这水中混着污物和泥块,嬴栎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脏得紧......真是难为你了。”
无姜收了收心神,她一把抢过铜盆道:“你坐着别动,我给你倒。”无姜倒了污水,许久才进来。原来她拿着草药进来。给嬴栎熏上。
“这....是......”
“是艾草。”无姜说完又给嬴栎扎住头发,她道:“看你的相貌,你母亲定然是个美人,是不是?”
嬴栎不知道为何蹦出一句:“我母亲是楚国人,你们俩都很像。”
无姜一听,这话的意思是说自己和嬴栎母亲一样美丽。心下欢喜。但是她心中这么想,嘴上却说:“我哪有你母亲美丽。”无姜毕竟少女情怀,她低下头抓着衣摆,又道:“乐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回屋去了.....”
嬴栎木讷,他见本来两人说得好好的,现在无姜又要离去。一时百思不得其解。他颇为无奈,眼睁睁看着无姜出了屋门。他笑了笑:“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嬴栎回身躺到床上想要休息,但是经过无姜一番打理,他现在神清气爽,倒也无心休息了。他下床在屋里踱了一阵,看看天色未晚,便穿好外衣出了房间。
他想知道东山的形势。
嬴栎走出驿站,看见驿令刘喜在马厩旁打理马匹。嬴栎上去道:“刘令,怎么不见驿站的差役?”
刘喜听到背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发现是嬴栎,便道:“原来是公子,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嬴栎回礼道:“在下乐正。”
刘喜拍了拍手上的灰泥,他见嬴栎精神较之方才已经健朗不少,便道:“乐公子身上的伤如何了?”
嬴栎道:“伤势无碍,有劳刘令费心。”
他问到东山后续的进展。
刘喜见嬴栎无恙,便道:“驿站里的人手都随诸校尉出去了。这驿站里就老夫一人了。”
嬴栎听到他说及诸庆,心想:“诸庆的职位乃是校尉。这校尉是仅次与将军的要职.....看来此人就是季布的心腹。但他为何要在县城内扮作走卒贩夫?可是为了掩人耳目?”
想到此事,嬴栎又觉得不对,“既然要掩人耳目,那也该悄悄进行才是,为何鲁仲识得此人?”
带着疑虑,嬴栎问起刘喜季布诸庆的事情。
嬴栎问道:“刘令今日何时见到季布将军的?”
刘喜一听,他方才还以为他是季布手下,他道:“原来乐公子不是季布将军门下。呵呵,老夫以为你是他招来的兵士。实话告诉你,季布将军来此多时,这也该有几天了。这几日啊,他一直在我们吴县驿站待着。平日就派诸校尉去县城打听。”
“原来如此。既然刘令如此一说,那在下也可直说,在下与太湖边上孙大夫一家相识。今日在太湖边上遇到刺客,就与季布将军一同驱散了歹人。”
刘喜道:“正是,正是。几个时辰前,我看孙家的闺女带着亭长过来,老夫一问,就立刻安排人手救治庄御寇。”
“刘令认识孙大夫?”
刘喜笑道:“我们吴县,谁人不认识孙奂孙大夫?孙大夫悬壶济世,可是一位好大夫啊。”
嬴栎点点头,他寻思:“季布来此多日,他故意不路面而让诸庆外出打听,若不是今早诸庆拳打鲁仲,或许他在县城还要多探查几日。”
嬴栎想到此处,忽然想到城门四方林一事,心想:“或许季布也有探查四方林之事......”
嬴栎决心带季布回来要问问此事。刘喜在旁道:“老夫实在不知,上将军现在派季布下来到底为了什么。”
嬴栎奇道:“刘令不知道山阴灭门一案么?”
刘喜道:“乐公子,老夫是说,若是只为灭门案而来,项王何必派麾下大将前来呢?换做是我,倒也觉得派诸庆来此便是了。”
嬴栎流落吴县一月有余,听刘喜这么一说,他才想起已经许久没有关中的消息了。
嬴栎恭敬地问道:“但求刘令赐教。”
刘喜道:“近有传言,齐国田荣欲图举兵自立,反抗项王。先前戏下分封不过数月,这天下局势怕是又要变化了了。”
嬴栎说道:“项氏分封天下,本来就是凭一己之利。六国的那些遗民遗族,又有谁会服他?”
刘喜笑道:“项王的分封,终究是为楚国利益所重。如此分封,不平不公,那些个诸侯王族,也早晚会谋反。”
嬴栎不愿多谈项籍,便欲转身离去。这时,刘喜拉住嬴栎道:“乐公子,一会季布将军就要回来。诸校尉方才吩咐我,要让你在驿站等他们。”
嬴栎问道:“这是为何?”
刘喜道:“这倒也不知,想必要问你太湖的事情。”
嬴栎作罢,便和刘喜进了驿站闲叙。说了一会,门外跑来一个小吏见了刘喜报告:“刘令,方才鲁郡守派了一队人马去往山阴了。”
刘喜道:“这就去山阴了?不是说明日动身么?”
小吏道:“小的放才去郡守府打听,那更夫突然遇害。故此,郡守立刻派人去了山阴。”
刘喜道:“更夫遇害了?看来是终究难道一劫。那我问你,鲁滕派了什么人去山阴?”
小吏道:“郡守派遣了都尉甘睿,城门令许易,游徼齐文等数十人前往山阴。”
刘喜抚着长须,他道:“不对,缉捕盗匪何须派遣郡县都尉和城门令?你确定鲁滕派了那三人前去?”
小吏道:“属下打听过了,千真万确。”
嬴栎听两人在那问答,心中隐隐升起一阵不安:“都尉是掌管郡县兵力的官员,若无都尉印玺,县城之内是将无人可以调动郡兵。鲁滕将此人调走,到底用意何在?”
此时驿站之外一阵喧闹,嬴栎和刘喜出门一看,却是季布带着人马回来了。在他身后,跟着一群兵士正抬着那几名杀手的尸体往驿站而来。
刘喜见众兵士抬着死尸进入驿站,心下大为不悦。他快步来到季布身边,急忙问道:“季布将军,这不是说带人去掩埋尸首,怎么又带回来了?”
季布也不看刘喜一眼,他对诸庆示意,随即听到诸庆在旁边对着兵士喊道;“你们将尸体排放在前面草料场,一会自有安排。”
诸庆说完,一群兵士带着尸体和尸块往草料场安置。刘喜又问诸庆:“校尉,这万万使不得啊,草料场附近的大道正对县城,来往商客乡民见了可如何是好?”
诸庆道:“你休要聒噪,这是将军之命。不得违抗!”(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