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栎沉住怒气,左手递出,定秦剑连着剑鞘朝两人面上扫去。只见长剑在嬴栎手里划出一道半月,两人的剑刃未碰得对手半毫,那剑鞘已瞬时点到。
群人听得“哟,呵”几下低呼,两名剑士捂着各自的左右手腕,失了兵刃,已退出了战圈。
嬴栎收回定秦,将泥地上的两口利剑轻轻一挑,催力击之,两口利剑不偏不倚,重重地钉在两人面前。
嬴栎抱拳道:“得罪了。”
两剑客看了面前的剑刃,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拂袖而去。
群雄见嬴栎露出了一手犀利的剑法,不禁开始正视这位年轻的秦国剑客。
此时,左右与杨骛说道:“掌门,我派乃是江湖大派,受项王王诏。素来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为百姓弱者主持公道。今日若是以多欺寡,恐有失门面。”
另一位长者模样的人说道:“郑师弟说得没错。掌门师弟,眼下若是在此乘人之危,他日此事传将出去,怕是日后难以服众。”
杨骛沉吟了一阵,言道:“魔教中人作恶多端,我辈除之,何须顾忌非常之手段?”
那长者说道:“掌门师弟,此言差矣,虬龙门今日虽结盟各派,然威信尚是不足。我派行事,历来讲究一个‘正’字。虽然与魔教恶人对阵无须以信义相论,然以多欺少,未免大不光彩。若是师弟今日能够以正道之法除灭魔宫,势必能够振奋人心,在中原同道面前树立威信!”
杨骛心念大动。却还无定计。长者低声附议道:“师弟若是为了完成杨公的遗愿,便不能在此轻率行事。”
杨骛听他提及自己的祖父,遂言道:“周师兄所言甚是。”他考虑到嬴栎如今模糊的立场,此人是咸阳君之后,手握《归藏剑谱》,在关中素有名望。若是能够联合此人,势必会对己派行事大有裨益。
思定之下,杨骛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便派出好手与之过招,争取生擒了此人。”
那位姓郑的好手上前禀示:“掌门师兄,在下愿为本门出战。”
杨骛道:“此人深谙归藏剑法,郑师弟千万小心。”
这剑士出了仪仗,扬声道:“在下虬龙门郑黔,特来领教长信侯高招。”
旁人见到郑黔出战,知道杨骛不愿以众击寡,要与长信侯赵桓正面接战。方才各大派之中,有好手上前挑战嬴赵二人,均是三招之内落败。一时对二人多有忌惮。
群豪之中,虽然大部分都是草莽侠客,但是也懂得卞庄刺虎的道理。诸人之中不乏有为剑谱而来的剑侠豪客,如今所要面对的除了长信侯赵桓之外,还有功力深不可测的咸阳君嬴栎。纵然是武功卓绝的人物,也不得不压抑住搦阵争斗之心,静观其变。
赵桓点点头道:“中原武林之中,能称得上大侠的人为数不多。颍川飞骏,可堪侠义之士也。”
郑黔礼曰:“承蒙长信侯夸赞,在下德行浅薄,大侠二字愧不敢当。今日剑阵之中,兵刃无眼,但求与足下一较高低。”
“然也。请赐招吧。”长信侯右手缓缓扬起,木剑横亘在郑黔的面前。
“你要用木剑?”郑黔愕然而问。
“铜铁之物,固然可作杀人利器。草木花叶,也足以为剑。”
郑黔道:“好,那郑某就试试长信侯的‘归藏剑法’!”言毕,郑黔纵身一跃,一柄精光韩剑赫然在手。赵桓屹然不动,就在对方长剑距离自己数寸之时,他单足点地,兵刃从侧方击出。
嬴栎身子一震,心道:“这就是韩国的剑法,离难式。”
郑黔深吸一口气,长剑在面前轻轻一转,斩向赵桓的木剑。韩国盛产精铁,尤其是重镇宜阳,乃是昔日战国时名闻天下的铸剑重地。郑黔手上的这把利剑,虽然比不上掌门师兄的虬龙宝剑,却也是江湖之中一等一的神兵利刃。他这一剑斩下去,莫说是区区一柄木剑,就是几百斤的山石也能劈开。
长信侯将剑对着郑黔挥去。果不其然,木剑刚刚接触锋利的剑刃,便旋即给斩为两截。郑黔得利,顺势刺向对手。
嬴栎自忖:“前日与之用剑,赵桓尚能以木剑与定秦打成平手。这其中全靠他一身内功辅佐,以气护剑。然而今日木剑一触即断,多半是此人旧伤复发,难以运劲出招了。”
就在这时,无姜摸了摸耳朵,问道:“栎大哥,你听到了什么?”
嬴栎听到呲呲的声响,说道:“这时利剑刺破空气的声音。郑黔的剑力当真凶狠,长信侯有伤在身,我看是难以抵挡了。”
此时赵桓往后退去,想要避开这一剑。郑黔剑法精纯,临敌经验也是极其丰富,他见赵桓身形已散,遂顺势向前急刺。长信侯手握半截木剑,朝着剑刃正面出招。
两人的兵刃再度纠缠,赵桓也是放手一搏,当即运力反推,一道道剑招不断冲向对手长剑。郑黔心下一惊:“此人病成这番模样,竟然还能如此出招。”郑黔此刻想要提剑出招,不料兵刃仿佛被牢牢的吸附住一般,完全无法撤出。
杨骛在后观战,见到长信侯如此匪夷所思的一招,不禁大为诧异。郑黔是虬龙门三大高手之一,武功极高。但是这一下却着实被对手限制地异常狼狈。
郑黔见无法挣脱,索性推出单掌,劈向对手的右腕。赵桓哼了一声,立刻放开木剑,跃后数步。
端奴侍剑,赵桓拔出兵刃道:“郑大侠,先前是在下夸下海口。我用此剑,再与足下比试。”
无姜不明所以,摇头道:“栎大哥,昨日你与长信侯交手,其剑指韧,定秦剑根本不能伤之分毫。现在怎会被郑黔一剑斩断?之前后反差也大了。”
“姜儿,这是与他的伤势有关?”
嬴栎凝神注视着前方战局,无姜略有所思。不知为何,她内心开始希望长信侯能够坚持下去,击败郑黔。
战圈之中剑光阵阵,两人斗得不可开交。群豪都在一旁屏息凝视。虬龙门的长者道:“掌门师弟,这长信侯用的剑招,招招都克制住了我派的剑法。”
杨骛道:“赵桓所用的招数,是归藏剑法之中专门破解韩国剑技的离难式。”
“我派剑法之中,有一部分出自韩国王庭,郑师弟和他如此斗下去,未必能占得了上风。”
杨骛有些遗憾地说道:“赵桓的剑法,招招克制师弟,师弟最好的机会,便是方才以利剑对木剑之刻。失了战机,再要取胜,难矣。”
杨骛放眼望去,两人在战圈之中一时难分高下。然而,持之一久,郑黔的剑法渐渐县露出败象。于长信侯的名头,杨骛也自然是了解的。传闻此人是当世三大高手之一,尽在西楚霸王项籍与黄石老人虞仲之下。
师弟与其战至此刻,几乎将一套赖以成名的韩武剑法使完。然而对方的技艺,却远远不止会用离难式。杨骛看得真切,赵桓的剑法与中原武学大相径庭。然而归藏剑法之中最与戎狄刀剑技艺相近的也不过是秦国的逐戎式。
杨骛见多识广,看得出来,长信侯此时对阵师弟的剑法,并非是逐戎式。
郑黔连连出剑,欲图逼迫赵桓回剑防守。不过,长信侯却不为所动,一并长剑用得又快又狠,刺削劈砍,直让对手难以招架。
嬴栎看出了端倪,和无姜说道:“虽然离难式可以克制韩国的剑法,但是长信侯只用了寥寥几招。他眼下这一路剑法,并非是归藏剑法。”
郑黔长剑急颤,飕飕往对手丹田刺去。长信侯看破了此招,身子往外倾斜,顺势借力挥出兵刃。
郑黔感到对面极强的剑风,陡然一惊。刺出的长剑顺着剑风方向奋力斩击。此招过后,郑黔感觉虽然劈开了对手的风路,化解了危机,却再次失去了制敌致胜的机会。
郑黔心道:“曾闻掌门所言,长信侯中了一种慢性的毒药,中此恶毒者药石难治,即便是扁鹊在世也无力回天。但是方才比武试剑,此人却宛若无事。”待过了数十招,郑黔占不到赵桓的便宜,又思对手重伤在身,胜之不武。遂回身腾跃,撤出长信侯的剑刃范围。言道:“归藏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长信侯摇头道:“郑大侠,今日归藏剑法的传人在此,赵某不敢喧宾夺主。方才与足下过招的,乃是另一路剑法。”
“敢问长信侯绝技之名?”
赵桓想了想,待要回答,忽然身子一阵摇晃,眼前金星飞舞。他勉力支撑道:“呵......这一路剑法,与归藏相比,不过是雕虫小技.......”
说道一半,赵桓胸口一阵绞痛,他一手捂着心口,右手执起剑柄,对着心房发力点去。
在场众人不知赵桓是何用意。只有杨骛与雷公道均是明白:“摧心散的毒素已流入赵桓的心肺,越是运功发力,毒发也就越快。”
赵桓的余光瞥见雷公道在旁冷眼视之,他转过头来,继续道:“郑大侠,赵某的这一路剑法,唤作‘惊杌’......乃是赵某三年来自创的剑法,江湖之中不曾流传。”他顿了顿,续道:“现下还未决出胜负。你我继续来过。”
郑黔摇摇头,道:“长信侯剑术高超,在下不是对手。今日两战,不过是在下占了些兵刃的便宜。是我胜之不武。”言讫,郑黔忽然将长剑一横,在众人的面前一掌从正面剑身劈下,斩为两断。
郑黔回首抱拳,道:“掌门师兄,孟山有辱师门,按照门规,今日断剑,此后五年,不再用剑。”(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