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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彻根据武涉游说一时判断,知道天下权柄已在韩信手中。作为韩信幕府的亲信谋士,蒯彻想要说服韩信背弃汉国,割据一方。他来到韩信面前,先到:“臣下曾经学习相面之术。今日前来,想为君王相面。”
韩信听了,饶有兴趣地问道:“哦?先生竟然还只相面之术?为何不曾听先生提起?”
蒯彻微微一笑,说道:“旁门之技,不敢现示。”
韩信端正身姿道:“先生自便。”
蒯彻仔细地看着韩信,过了一会,郑重地说道:“相君之面,不过封侯。但是危险又不安定。相君之背,却是富贵不可言。”
韩信听了之后,十分地惊讶。他问曰:“何解?”
蒯彻密语曰:“老臣望与大王密谈。”
韩信会意,当即摒退左右。转入密室。
蒯彻这时候才敢剖露所想,他言道:“天下大乱之时,各地的英雄豪杰纷纷建国称王。振臂一呼,天下之士云合雾集,鱼鳞杂袭,飘至风起。彼时各路英豪,皆是志在亡秦。”
韩信点头,又继续听蒯彻说道:“如今刘项纷争,使天下无辜的百姓肝脑涂地,流离中野,不可胜数。汉王率领大军东出武关之后,却在彭城之战败北。如今数十万大军之兵锋,占据巩县、洛阳一带的险要山河,一日数战,却无尺寸之功,折北不救,败走于荥阳,负伤于成皋,往来退却于宛、叶二县之间,此为智勇双困也。”
蒯彻又分析楚军:“楚人自彭城之战开始,击败诸侯联军,乘胜而进,转战追击,一路追至荥阳,威震天下。然而却因京索之战而不能一鼓作气攻灭汉国。虽然楚军击破敖仓,攻下了荥阳。但是大军却困在成皋以西的山岳之中不得进,被迫与汉军对峙,如此一来,已过三年矣。这三年之中,双方的锐气挫于险要的关塞之中,粮草耗尽于仓库之中,百姓疲惫,苦不堪言,无所依靠。以臣下之见,非天下至贤,而不能平息如此灾祸。当今之势,楚汉两国的命运,悬在齐王手中。齐王为汉谋,则汉胜;为楚战,则楚胜。老臣愿披肝沥胆,尽效愚忠,为齐王谋划,只是担心齐王不会听从老臣之愚见。”
韩信沉吟了一会,他道:“先生是要学武涉那般游说寡人?”
蒯彻拜道:“武涉是为项王而来,不过是为楚国所图。背汉投楚,计利楚国。老臣所言,却独为齐王一人耳。”
韩信让蒯彻继续说下去,蒯彻道:“方今为齐王谋划,莫若使楚汉两国共存,参分天下,鼎足而立,其势莫敢先动。以齐王之贤,有甲兵之众,占据齐鲁,以燕、赵为从,出楚汉两国空虚之地以制其后。齐强而楚汉弱,齐王再为百姓请命,顺应民心,届时天下,莫敢不从!齐国占据淮泗之地,只要齐王能够实行明政,安抚百姓,结好诸侯。则天下诸侯必会相率而来,朝拜齐王矣。”
说罢,蒯彻又提及范蠡之言:“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弗行,反受其殃。还望齐王深思!”
韩信从席上站起来,他取出王印,双目久久凝视着印玺道:“汉王代我甚厚,我怎可背利而忘恩!”
蒯彻见韩信在此事尚摇摆不决,又道:“当年常山王张耳与成安君陈馀为刎颈之交。待到钜鹿之战时,两人却因为张黡、陈释之事反目成仇。陈馀投奔齐王田荣后,竟又借兵攻打昔日的好友。张耳战败而逃,投奔汉王。后随主公共击赵国,阵斩成安君于泜水之南,身首异处。昔日天下至交,却勃然之间相互攻伐,何也?臣所知,这是祸患生于多欲而人心难测也!主公如今行忠信之道,交厚于汉王。但是与汉王之间的情义,远远无法与当年的张陈二人相比。反而,主公对于汉王的威胁,却比之张黡、陈释之事尤甚。所以,臣下以为,汉王顾念旧恩,会对主公网开一面,手下留情的想法,过矣!”
韩信驳斥道:“吾为汉王还定三秦、救兵京索、平定河北、翦灭田齐.......如此战功之下,汉王岂会加害与我!”
蒯彻道:“主公难道忘了越国文种之事乎?春秋吴越争霸,越国大夫文种辅佐越王勾践灭亡吴国而称霸,立下不世之功。但是仍然躲不过勾践对他的猜忌与迫害。有言曰: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交友而言,则不过张王与成安君;以忠臣而言,则不过大文种勾践。有此二者,齐王足可观矣。愿齐王深虑之。而且,老臣闻之,勇略震主的人危及自身;功盖天下的人无以封赏。齐王西渡黄河,攻下魏国俘虏魏王;消灭代国生擒夏说;出兵井陉,诛杀陈馀。尔后又定河北燕赵之地,进而平定齐国,南摧楚国数十万之众,斩杀龙且,捷报频传。这正是功劳天下第一,韬略无出其二者也!齐王打下一半天下,手挟不赏之功,头顶震主之威。倘若如武涉所言连结一方,归楚,楚人不信;归汉,汉人震恐。于此,齐王还有何处可以投奔?齐王位极人臣,又功高天下之名,老臣为主公所虑,甚危矣!”韩信听完蒯彻的一番肺腑之言,内心隐隐升起一阵不安。但是,他尚在思虑。背叛汉王,投奔楚国?还是继续侍奉汉国,进灭项氏,韩信的内心开始挣扎了。
当韩信还是汉将之时,他挥兵百万,从不迟疑。但是当他成为齐王,成为一国之君的时候,却要为自己的生死存亡而深虑。
韩信的内心与思想,从未有像今日这般矛盾。
他让蒯彻退下,让自己多一些时日考虑。
蒯彻看出韩信的犹豫,但是此刻再谏,不为齐王所接受。他想了想,决定待过几日,再来谒见齐王。
数日之后,韩信并未再与蒯彻提及此事。蒯彻再一次拜见韩信,说道:“能够听取意见,是成事的征兆,能够计划绸缪,是存亡的关键。那些从事奴仆的差役,失去了驾驭万乘的权柄;守着低微俸禄的官吏,失去了成为公卿宰相的机会。心中既明,却不敢行动,此为败事之祸。所以,与其像猛虎那般犹豫不动,不如像蜂虿那样毒刺针射。孟贲如果迟疑,不如让庸徒决断。诸如上言,皆是贵在速断速决。不朽的功业,很难完成而且容易失败;珍惜的机会,很难遇到而且容易失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愿齐王听从老臣之计!”
韩信一时踌躇,最后还是说道:“吾不忍背弃汉王。”
齐王自恃以功多,相信汉王不会褫夺自己的王位,遂谢绝了蒯通的建议。
蒯通知道韩信已经下定决心,生怕日后有变,会连累自己。再加上两次游说韩信不成,失信于齐王,于是大为惶恐,最后佯狂为巫,离开了韩信。
其实,韩信并没有怪罪蒯彻。蒯彻作为韩信的谋士,一路跟随大军南征北战,出入幕府,深受齐王的信任。此事过去不久,韩信得知蒯彻离开临淄,不禁大为叹息。
让韩信失落的是,身边的重要谋士,因为自己不接受对方的意见,而疑心失信于君王而走。蒯彻的谏言固然高明,其对策可谓高瞻远瞩,但是这样的谋士,无法与韩信坦诚相对,又如何能够看透君王内心的想法?
在如此情况之下,韩信想起了嬴栎。
说到嬴栎,自韩信成为齐王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促膝而谈了。嬴栎虽然也在临淄城中,但是这数月以来,一直在替齐王训练军队,十分忙碌。平时大小事务的汇报,全部交给了副将王廉。
韩信想了想,遂命人召见骑军都尉,嬴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