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老头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脸色不住变换着,但是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有道是英雄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回想起那一幕,韦老头虽然算不得英雄,但是作为男人,面对生死还不会流泪,但是想起那一些,却还是止不住的流泪,太惨了,甚至比起当年日本鬼子进村还要惨烈,最少被日本鬼子杀死的,还能落得个轮回,但是那些人,就连魂魄都永远沉沦于黑暗之中。咬牙切齿的憎恨了半晌,韦老头才凄苦的道:“伽罗密宗为了报复我们巫师联盟,整整屠了两个寨子,那是将近三千多人呀,三千多条人命,大都是老弱妇孺,根本没有多少反抗的能力,两个寨子加起来也不过只是两名巫师,买十几个蛊虫师而已,就算是加上他们的弟子,也不超过百人,但是不知道伽罗密宗出动了多少人,他们简直就是畜生——畜生——”这一声畜生是自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让我和韩涛都全身感觉到阴冷,不寒而栗,究竟多大的仇恨才可以恨成这样,我相信韦老头的话是真的,也相信他真的是恨伽罗密宗的人,不然的话,如果韦老头是在演戏,我也只能认了,能这样投入我还能说什么。“两个寨子,三千多人,无数老弱妇孺没有一个生还,除了当时在外面谋事的,我就是当时之一,等我赶回寨子的时候,才发现寨子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甚至没有一个冤魂,所有人都被开膛破肚,将一身精血给抽走,就连魂魄也被拘走,什么也不剩,只有累累白骨,甚至未出生的孩子都被练成了小鬼,真是可怕,二十几个小鬼,在我赶去的时候,正在啃食寨子里人的尸体,如果不是我拼了性命,只怕也就交代在哪里,哪里还有一面招魂幡,所有人的冤魂都被炼化在其中,阴风笼罩了整个寨子,只要敢踏进去,就算是各宗门的老祖宗,也承受不了那样强烈的阴气和怨气,我无法想象寨子里的人究竟遭遇了什么,究竟在死前承受了多少的折磨。”韦老头呜咽起来,忍不住跪倒在地上,痛心疾首的用拳头捶着地,就连拳头砸出血来,都没有感觉到。我也感觉全身阴冷,就连一向冷淡的韩涛都为之动容,一时间沉默不言,根本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副情形,不过只是我们在脑海中想象,就已经觉得很可怕了,都不敢过度的去想,当时韦老头亲眼所见,又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心情。沉默着,只有韦老头的哭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韦老头有些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只是发着呆,眼中已经没有眼泪再能流出来,又过了好半晌,韦老头声音变得有些空洞:“我逃了回来,将消息送给巫师联盟的大头领,我就晕死过去,你们看看,我这一身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韦老头猛地将衣服撕开,顺便在脸上一抹,摸样虽然没有变,但是脸上却起了变化,我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一张脸,无法形容那是怎么样的身体,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康口密布,所有的肌肉都皱在一起,就像是一直被撕坏的玩偶,然后又被修补起来,伤痕纵横,横竖不同的交织在一起,还有一个个的坑洼,那是因为肌肉缺失造成的。身子打了个激灵,我都不忍心看下去,就连一旁的韩涛都嘴角在抽搐,眼光不知道落向哪里,忍不住韩涛轻吁了口气,还是讲头扭向一边,顺便将泥人找了回来,化作一股青烟回到韩涛怀里,我也心中一动,七星符阵收回,实在不想在为难这位老人。只是韦老头还是没有从伤痛中清醒过来,依然满脸的凄苦,半晌,才幽幽的道:“当我在醒过来的时候,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是巫师首领救了我的命,硬是将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当我醒了之后,我才知道不但是我们寨子被屠了,还有其他一个寨子也遭了相同的命运。”闭着眼睛默然半晌,韦老头才叹息了一声:“大首领为了让死去的灵魂得到安息,便发出帖子,将几个道宗的老祖宗请了过来,但是六位老祖宗亲至,却也不敢踏进那一处绝地,最后无奈,也只有将那两处寨子封印起来,不让外界接触到,到现在哪里周围数里之内,还是寸草不生,为阴气所笼罩。”“我受了一身的伤,当时不敢回来,便一直躲在大首领的寨子里养伤,因为我不想让小花和他娘看到我那般丑陋的摸样,后来我拜了一位老先生苦学易容之术,这才算是勉强能遮住这一身的丑陋,只是到现在也不敢让小花知道,可怜我在外几年,再回来的时候,小花他娘竟然已经离世,只留下小花可怜的一个孩子,亏得各寨子的接济,才没有让小花也离开我,但是小花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肯原谅我,我又不敢和她解释,便一直过了这么多年,她都不肯和我住在一起,我只能偶尔的来看看她而已。”韦老头一脸的孤苦,说起韦春花来,又激动的要流泪,可惜泪水早已流干。我和韩涛一阵默然,难怪看上去韦春花对他这位父亲好像并不是太好,不过毕竟是父子天性,关键时刻还是无法割舍那种亲情,不知道今天的韦老头是不是也会感到欣慰,哪知道我这念头才落下,就听韦老头自嘲的叹了口气:“其实我倒是还该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把我逼到死亡的那一刹那,小花还不会对我表现出那种亲情,一直以来,她都对我不冷不热的,你们不知道我心里这个痛呀,哎。”“对不起。”我低声的道了歉,想到我竟然怀疑这样一个老人,心里就感觉到不安,就连心肠冷硬的韩涛,都连上显出一副尴尬来,默默地将长枪收了起来。韦老头自嘲的笑了笑,眼中却还是无尽的凄凉,没有人能够想象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那种无依无靠的心情,又不能对唯一的女儿说出来,每一次面对女儿的冷淡,我都能想象出来,那种锥心的痛,如果是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这种痛苦。“前辈,是我们错怪你了,我们——”我想给老人道歉,一时间却有找不到合适的话,我明白老人一开始说并没有像伤害我们是真的,只是想对我们用蛊虫控制,然后逼我们走,应该是实在话,只是没有料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下场。我正要在阻止措辞,却就在此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了,韦春花一脸戚容的站在门口,泪眼婆娑的望着韦老头,轻轻抽泣着,看着他一身的伤痕,忽然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扑到韦老头的身边,抱住韦老头哭将起来:“阿爸,这些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知道你心里的苦,我一直以为是你对不起阿妈,让阿妈含着深深地遗憾离去,就是到了临死的那一刻,还在喊着你的名字,可是你好几年都不曾回来,丢下我们母女俩苦苦挣扎,我一直以为是你的错,对不起,阿爸,是我错怪你了。”韦老头听到女儿这一声对不起,一时间心中的惊喜,让他又是想哭又是想笑,那一副摸样当真说不出的心酸,偏偏那一副伤痕密布的脸,看上去却像个鬼脸,根本无法表露出他真是的情感,只是喃喃的道:“小花,不怪你,是阿爸的错,都是阿爸的错,是阿爸对不起你娘俩——”父女俩抱头痛哭,我都在一旁忍不住的抹了抹眼泪,却又不还意思哭出来,憋的说不出的难受,扭头扭到一边,刚好看到韩涛也扭过来,见我的摸样,韩涛扯了扯脸颊,勉强挤出一丝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的笑意,原来韩涛也被感动了,还真以为他是铁石心肠呢。“阿爸,你为什么不肯对我说,为什么一直不肯回来和我们住在一起,不挂你是什么摸样,就算是再多的伤痕,你也还是我阿爸,我和阿妈怎么会嫌弃你呢,阿爸,你真的想错了,害的阿妈到临死都放不下这份心,都还在挂念着你。”韦春花偎在韦老头的怀里,泪眼婆娑的直斥韦老头,却是爱多于恨,也许是爱的越深恨得越深,这些年的恨忽然转成爱,韦春花一时间接受不了。听着父女俩的对话,那种情深意切的话语,很真,没有什么华丽的词汇,更没有多么感人的表情,只是哭泣与哀怨,却遮掩不住浓浓的亲情,我再也看不下去,索性转过身去,轻轻地抹着眼泪,总感觉鼻子发酸,有不还意思在人脸前哭出来。却不知不觉的,韩涛也走到我身边,也不时伸手去抹眼睛,眼见我的摸样,故意大呼小叫的道:“刚哥,你哭了,人家父女团圆,你跟着哭个屁呀。”我不由得大怒,飞起一脚直趁韩涛的屁股而去,这个混蛋,竟然敢嘲笑我,可惜被韩涛轻轻躲开,看着韩涛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一点嘲弄的我的意思也没有,我忽然明白了韩涛的心情,其实并不是嘲笑我,只是他也心里难受,可能要比我难受的多,但是韩涛不是我,我可以掉泪,但是韩涛不会,想哭了,有努力克制着,索性那嘲弄我作为一种发泄,和我一打闹,什么也就过去了,他也不会忍不住哭出来,看着韩涛脸上的那副勉强的笑容,我心中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