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烈火浇愁 Priest 2068 字 4个月前

王队闻声,掰开一片树叶塞进嘴裏嚼了两下,“呸”一声吐在地上:“幻术,山上的树是纸糊的,听说月德那老兔子家祖上是帮人出殡的,会好多这种没用的幻术。”

怪不得没有雾,纸扎的树不会呼吸!

“王队,这有一条人工痕迹很重的石头路。”

看来没找错地方,王队一边吩咐平倩如随时注意联系宣玑,一边一马当先地沿着石头码的小径走了上去。

就在他们几个人消失在树林中之后,几辆黑色的车停在了山脚下,一群人悄无声息地从车上下来,领头的是个老头,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唐装,一举手一投足,完全像照着月德公长的

“师父吩咐了,让我妥善处理,”老头沉声说,“灭口,然后烧山,要确保人证物证都不在,听懂了吗?”

几个徒弟从车的后备箱里扛出了几口箱子,裏面装的东西像大一号的重机枪,但仔细看又不是,那东西“枪口”有碗那么大,刻着复杂的咒文,在月光下闪过冷冷的流光。

唐装老头一挥手,手下们抬着武器往密林里鱼贯而入。

纸糊的树丛深处有几间小屋。

“不是荒废的,”王队在桌上抹了一把,“刚落上薄薄一层灰,前不久应该还有人在这住过,清空了,老东西挺狡猾……那孩子,你别坐井边上,一会再掉下去。”

院里有一口井,抽抽搭搭的杨潮可能是走不动了,顺势坐在了井边上。听见王队的叮嘱,他丧丧地抬起头,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擤了一把鼻涕,正要从兜里摸出纸巾擦时,一不小心带出了什么东西,正是宣玑那根电子烟。

杨潮连忙伸手去捞,不料一路哭上山来,人太虚了,他一时失去平衡,大头朝下就栽了下去。

王队:“……”

“您没事咒他干什么!”平倩如连忙跑过去,不料就在这时,她打给宣玑的电话突然接通了,平倩如一边往井里看,一边对宣玑说,“宣主任,我们和‘风神一’的同事在一起,应该在您附近了,就是现在出了点意外——小杨!”

井里居然还有水,杨潮在裏面剧烈地挣扎着,王队走过来:“没事,放心,我是特能是水系的,让一让……你怎么了?”

平倩如举着电话,整个人僵在了那。

在王队疑惑的目光下,她缓缓地把手机放下来,按了免提——电话里没听见宣玑的声音,只有杂音,仔细听,那是哭声,幽幽的,不止一个人……

就在这时,在井下拼命扑腾的杨潮不知碰到了什么,以井口中轴为线,地面突然往两边裂开。

平倩如:“快躲开!”

王队差点没站稳:“警犬同志,你碰到什么东西了?!”

紧接着,整座山都震动起来,山上所有纸糊的草木簌簌作响,大地深处传来一声长叹——

祭坛里,水潭中间的石台毫无征兆地朝一边倾倒下去,紧接着,祭坛顶上的巨石滚落,直接朝棺材旁边的两人砸了下来。

宣玑一把拉开盛灵渊,昏昏沉沉的盛灵渊差点被他一爪子挠精神了——这缺德玩意拽的是他头发!

陛下还没来得及吭声,整个祭坛就开始坍塌,巨石接二连三地砸下来,一下撞飞了阿洛津合上一半的青铜棺盖。

水潭中激起巨大的水花,紧接着,潭水倏地冲上来,连人再棺材一起冲了下去。

这可真是缺了大德了——石台上全是盛灵渊的血,让水一冲,把他俩劈头盖脸地浇了个痛快。

一时间,杂乱无章的心绪在彼此耳边炸开。

盛灵渊迷迷糊糊地听见宣玑心裏冒出一串狂飙的脏话,好在用词都比较新潮,在古人听来,相当于自动打了马赛克。

而盛灵渊胸口和太阳穴的剧痛也同一时间传到了宣玑身上。

宣玑猝不及防,牙关一下没咬住,差点呛死在水里。

潭水在把他们往一个方向冲,宣玑呲牙咧嘴地保持着平衡,一把抓住要随着棺材沉下去的盛灵渊,心说:“这老鬼是秤砣吗,怎么还往下沉?”

然而随后,他看见了盛灵渊那张无动于衷的脸。

假如不是喝了对方一口血,共享了盛灵渊此时的感觉,宣玑几乎会觉得这人没有痛觉。

接着,他又听见了遥远而模糊的歌声。

那好像是他从阿洛津和盛灵渊的记忆里听过的……巫人族的童谣。

歌声循环往复,摇曳不去,随着潭水中巨大的漩涡流转。

忽然,宣玑想起自己看过的那本关于武帝的野史,那书的封面设计乏善可陈,没什么吸引人的,他记得自己当时停下来翻开它,是因为书封的文案。

那文案上写着:

你这一生,身陷重围时,有人能让你交付后背吗?

行至末路时,有人能让你托妻托孤吗?

万念俱灰时,有人能给你热一尊暖炉吗?

逢年过节、宫宴散尽时……

除了满墙风灯与寒鸦,有人能同你分一壶残酒吗?

他俩不知被水冲到了哪里,随万千白骨一起,无数镜花水月蝶在水中挣扎着,发出细小的荧光,又缓缓熄灭。

像黎明时渐次沉默的星辰。

然后“哗啦”一声,宣玑的后背撞上了山岩,他一手扣住凸起的石头,挣出水面。

他看见了月光。

尘封了数千年的巫人族祭坛,被不知道运气格外好还是格外差的杨潮一肘子撞开了机关,缓缓上浮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