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松平亲信喋血天极阁的同时,岛津、黑田、细川、锅岛、有马等军已经开进了毫无准备且因为家主在赴宴途中或失踪或被刺,而乱成一锅粥的诸谱代领地。
岛津并吞了富冈户田两万一千石,佐贺锅岛并吞了唐津大久保八万三千石,熊本细川并吞了岛原高力三万七千石。只有黑田、有马联军吃了个莫明其妙的大亏。
丰前小仓藩主小笠原长国在赴宴途中被刺身亡,其同族中津藩主小笠原康长幸在病中,躲过一劫。康长素以智谋闻名西国,得到长国死讯,立刻抱病驰入小仓城,接管了藩政。
小仓、中津两藩合并起来共有二十三万石领地,步骑兵五千余人,不但西抗福冈、秋月、东莲寺三家黑田的近万大军,南挡久留米有马藩四千人马,还趁机把诸藩都垂涎三尺的府内港攫入掌中。
大村纯忠借得鹿儿岛和久留米的千余步卒,一战攻克杵筑,迫其新领主松平赖继投降。然后将杵筑交给有马氏,自己长驱往南,准备接收岛津胜龙许给他的府内港,不料却遭遇小笠原、松平联军的夹击,大败亏输,几乎丢了性命,一路痛哭,狼狈奔回肥前。
一个月后,九州形势基本稳定了下来,岛津等五家瓜分了除丰前外的九州天领——胜龙把大村附近一万四千石原天领给了纯忠,以酬前功;而小笠原康长也终于在北九州完全站稳了脚跟。
然而,康长的实力只够防衞陆地要塞,倒幕派的水军封锁了丰前对外的一切联系,南蛮贸易更是完全落到了岛津胜龙的手中——这是幕府最为头痛的。本来已经被中国的毛利氏垄断了对明勘合贸易,现在更连南蛮贸易也失去了,以往来往于濑户内海和堺、难波等地的外国商船从此销声匿迹。
九州之变,天下震动!
变乱闹到了这个地步,再也不能听之任之了。十月下旬,幕府正式向天皇讨得了征伐叛逆的诏命。老中大久保正邻集结东海诸侯联军一万三千,开至上野,另一位本多夏吉则坐镇京都,组织对毛利的全面进攻。
大久保正邻建议将军给仙台五十六万石伊达政虎下令,命他出兵米泽,攻击上杉。政虎正在犹豫,突然间漫天浓云,纷纷扬扬下起雪来。这一下,北陆和东北的交通完全断绝。进入越后的上杉军缩回春日山、柿崎等城,堀军暂时保住了最后的门户坂户城。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东海联军四散归国,只可怜被先是兵马后是白雪重重围困在高畑的松平广亮,外无援兵,内无粮草,仿佛瓮中之鳖。
东国战事暂歇,西国烽烟蓬勃而起。十月二十八日,本多夏吉进入京都,立刻羽书四驰,首先命令伊予的今治、松山二亲藩渡海攻击毛利氏侧背,再命山阴、山阳两道的护幕力量,诸如池田、榊原、森、松平等,务必在年底前齐集石见兵田,准备进攻毛利的党羽龟井隆矩。
次年,也即宽永八年,元月,才过新年,战争就爆发了。
山阴、山阳两道的诸侯联军,包括石见浜田六百人、出云松江三千一百人、备后福山两千人、三次一千人、备中松山三百人、冈田一百人、美作津山三千一百人、备前冈山四千人、因幡鸟取五千三百人、播磨明石一千三百人、姬路两千人、丹波龟山四百人、篠山七百人、福知山六百人,加上幕军五百人,共计两万五千大军。
然而小小五万石的津和野龟井藩,却只能拼凑起一千两百步卒而已。
双方才一接触,藩主龟井隆矩即中箭而死,其弟隆庆率领残部三百余向广岛退去。
广岛藩主浅野入道夕梅,早被与毛利暗通的家臣诸角、椎名、汤目等驱逐至岩国城,双方内战经年,实力均大为损耗。二月七日,联军包围广岛的时候,城中只剩千余步卒和从四方聚集到安仁亲王旗下的不足八百浪人。
毛利光辉受到四国护幕军的牵制,只能派遣大将赤上总少目光胤本部八百骑兵往援。光胤打了场漂亮仗,顺利突破重围进入广岛城,但也不过杯水车薪而已。
二月中旬,北陆和东北雪消,上杉军又全面出击。包围战在继续,越后是坂户,羽前是高畑,安艺还有广岛。
枧三郎家丰通过北面的水门进入了坂户城。
堀政成正在等他。通过家丰这数月来的游历侦察,政成完全掌握了天下大势。于是政成唤来了山内平太晴丰。
“雪化了,”政成笑着望望窗外,“上杉又出洞来了。”
他转向晴丰:“东海没有一个将才,我看即使大久保大人重组联军,对于上杉来说,也不过癣疥之祸。”
“只有靠自己了,”晴丰捏一下拳头,“应该找一个好的机会,迂回到饭土山一带,攻敌后路。”
“可是,”政成摇头,“我手上没有足够的兵马了。方今天下大乱,我们也许要面对不止上杉信弘一个敌人——伊达政虎要是肯向米泽出兵就好了。”
晴丰皱着眉头:“将军已经给伊达下了手谕,不过此人一贯拥兵自重,不大可能会……”
“如果‘独眼龙’还活着,你想会怎样?”政成笑着打断他的话,“他一定观望到最后一刻,或者趁机消灭身边的弱小势力——可是政虎,哼,我把土岐卖给他呢?”
“妙计!”晴丰点头,“老鼠只要闻到香油的味道,定会出洞的。”
三月初,伊达政虎终于出兵羽前。上山两万五千石的小大名土岐秀树受了堀氏的欺骗,开门纳敌,结果五百余上山军全部被伊达收编。
月中,奥羽两强藩终于交上了火。羽军主将是在柿崎长部战死后出任藩大目付的村上义隆,奥军主将是政虎的同族,仙台藩首席家老伊达肥后守政实。
上杉留镇米泽的,不过区区七千之众,其中还要分出半数多围困高畑的松平广亮。义隆只能排开三千余步卒在熊野山簏,而他对面,是伊达政实的步骑兵共九千大军。
“这是自杀!”义隆的副将高梨政直和粟野景行一齐摇头。
“那你们说怎么办?”义隆摊开两手,“把后军调上来?放松平伊豆大人出高畑来夹击我军后翼?”
景行习惯性地摇头:“大殿当初是怎么想的,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东国吗?倘若事先约定了新发田和新庄,起码不至如此四面受敌。”
义隆也叹口气,拄着长刀蹲下来:“那也没有用。堀政成是北陆的氏康,第一仗就和这样的强敌接触,唉——现在又被迫要和五十六万石的伊达政虎作战。这仗咱们赢不了……”
“这场战争咱们赢不了,这场战斗却未必全无胜机,”高梨政直给两位同僚打气,“陆奥兵远来疲惫,只靠人多并不一定打胜仗。”
“好,”义隆站起来,挥刀一指铺在地上的作战图,“当年景胜公没能打赢伊达政宗,今天,咱们必报此仇!”
战斗从巳时开始。羽军早就占据了有利的地形,奥军数度冲锋都收益不大。午时双方鸣金吃饭,同时双方都派出一小队人马迂回至敌军侧翼,妄图偷袭,但也都被防守严密的对方,毫不留情地全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