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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二十一日,晴
婚后,我没有工作,又怀了身孕,每天就和婆婆待在家里。敏姨对我很好,这么多年来对我如同亲生女儿般,特别是爸妈空难不在后,她更是对我关心备至。如果没有她,我想和江逸也坚持不了十年,大概早就分开了。
她陪我做产检,给还未出生的孙子买东买西,每天乐呵呵的。我们一起出门买菜,她会向每个认识的人大声介绍我是她儿媳,回到家一起做饭,我们成了小区令人羡慕的婆媳。
一个月过去,强烈的妊娠反应折磨的我半死不活,喝水都想吐,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似的,体重不升反降。有天夜里,不适感逼得我醒来,赶紧翻身下床捂着嘴往卫生间跑。我趴在洗脸池上,一阵阵地干呕。抬起脸的时候,我看见他站在门口,茫茫然地盯着我。我用手背擦了擦嘴,“把你吵醒了,去睡吧,我没事儿。”
那天,他加班到很晚才回家,我早已睡下,大概还没睡沉就被我吵醒了。他不吭声,走上前来,在我的背上拍了拍。我有种想哭的感觉,哪个女人不希望得到丈夫的关心,特别是这个时候,我也不例外。虽然他们都看我像假小子,可我也有女人该有的纤细和敏感,只是不善于表现出来而已。
又是一阵不适袭来,我又趴回在洗脸台上,只是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他无能为力地站在我的身边,手在我的背上一下一下拍着。
婆婆听见了动静,跑到我们房间,看见他笨手笨脚的,一把推开了他。“别拍那么重,都给你拍散了。”
“紫芳,怎么样?要不要喝点儿水?”婆婆轻手轻脚地抚摸着我的后背,慢声慢语地问。
“妈。”我被孕吐折磨的想哭,没想到怀孕是这般难受,什么时候是个头,什么时候才能不吐。
“别哭,别哭,妈知道你难受,过了这个月就好了,不哭啊。”婆婆像哄孩子似地哄着我,“好点儿没?上床躺着,好不好。”
“好。”我忍住不哭,点点头回答。
“扶你老婆去躺下来,笨手笨脚的。”婆婆念叨着把我交到他的手上。
我把睁开眼皮的力气都吐完了,软达达地靠在他的身上。他一手抓着我的胳膊,一手扶着我的腰,“走慢点儿。”他小声地在我耳畔说道,我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回到床边,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放下,我立刻蜷缩成一团。婆婆给了他一条热毛巾,嘱咐他给我擦擦脸,她则到厨房去倒水。
“紫芳。”他喊了一声,弯下身给我擦脸。我勉强睁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他有些郁郁寡欢地回答,“要不是我,你也用不着受这份罪。”
“别这么说好嘛,这孩子也是我的,我想要。”我只能这么说。我很想告诉他实情,告诉他那夜我故意留在宾馆陪他,故意不做事后措施。我甚至天天祈祷大姨妈不要来拜访我,我的愿望实现了,我有了孩子,这个孩子是我把他拴在身边的工具。
要是他知道了会做何感想?骂我一通,还是干脆一巴掌拍死我?我想都不会,他只会恨死我,从此再不和我说一句话。看上去没心机的我,却在背后这样算计他。是我让他同龄人还在享受青春的美好时,就走进了没有导师指导的婚姻课堂。还是大孩子的他,却要早早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我想,他根本都没有做好任何准备。我亦是,我们都太年轻了。单纯地以为,生活就像童话故事,结尾永远都是王子和公主开始他们幸福的生活,happyending。
滕玲说对了,我就是躲在面具后面的胆小鬼。至少她敢于让别人看出她想要什么,而我?一直不敢告诉他自己的心情,以至于不断失去机会,到最后再不能说。只能维持我亲手编织的假象,被捆住,窒息了。
婆婆端了杯水进来,我实在没劲爬起来喝,可又不能驳了她的好意,勉强坐起来喝了一口。
“你晚上睡觉当心一点儿,别碰到她,三个月前最重要了,听见没有?”我听见婆婆这样教育他,脸藏在枕头里苦笑。婆婆多虑了,我们各持一方,他根本不会碰到我。他嗯了一声,全当做是回答。
婆婆走出房间,轻轻合上门板。他轻悄悄半坐到床上,小台灯下,我看见他双臂抱胸,脸色沉静,不知在想什么。我的心发颤,我得到了他,可也失去了他。再不能像过去那样,随随便便上去拍他一下,问他在想什么,他也再不会对我说真心话。我是他的妻子,他是我的丈夫,我和他之间是一丈之外的距离。任何决定都有得必有失,可看来我失去的比得到的多得多。
“你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记得妈妈这样说过。在那几天里,爸妈反复地劝我不要走出这一步。他们让我拿掉孩子,然后参加公务员考试,进他们安排好的单位,走和他们相似的路。可我走进的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胡同,只能往前走,无路可退。我不能前功尽弃,我要抓住他。感情可以培养,古人不是要到掀起盖头的那刻才知道另一半是谁吗?不也有那么多神仙眷侣。
“你知不知道孩子是什么?家庭是什么?你们都还那么年轻,连自己都还没长大,怎么承担家庭的重担?你不要把什么都想象的那么简单,好不好!”妈妈急红了眼,拉着我的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