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觉得,被她当做朋友是一件令我很高兴的事。
然而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这是一种厄运。
阿斯伯格症属于自闭症谱系,特点之一就是没有同理心,难以顾及到别人的感受。
所以在侯胜男的逻辑里,她没有错,可以完全理直气壮地对待我。
当然她确实没有错。
错的是我。
我说:“对不起,给你添了麻烦。”
“没关系。”侯胜男说,“我原谅你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骗我了。”
我说:“你放心吧,不会了。”
“繁华要我挂电话。”侯胜男说,“等我明天去看你时再继续聊天吧。”
“不用了。”我说,“对不起,我不太舒服。”
她问:“是抑郁症又犯了吗?你毕竟受到了刺激。”
“不是的,”想到繁华就在她旁边,我赶紧说,“我没有抑郁症,那是骗你的。”
侯胜男顿时不说话了。
“对不起,”我说,“我只是想博取同情,希望朋友们能关心我一点。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侯胜男说:“我生气了。”
我说:“对不起……”
“我生气了,我不能原谅你。”她说着,猛然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逐渐变为黑屏的手机,心中有且只有难过。
难怪侯少鸿会那么提醒我,他肯定已经知道了。
虽然繁华已经有好几次找别的女人气我的前科,但侯胜男不一样。
她不像健康人那样可以配合别人撒谎,繁华也没那么丧心病狂,跑去主动利用这么一个年纪又小,又单纯得对这世界毫不设防的女孩子。
正难受着,屏幕又亮了。
竟然还是繁华的号码。
我有点怵,但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端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传来繁华的声音:“是我。”
事到如今,听到他的声音,我还是感觉有点像做梦。
毕竟他已经在我心里死去太久了。
我不想多说话,怕被他听出来,便“嗯”了一声。
“你对胜男说了什么?”他说的话一多,便能听出那种隐隐在发怒的口吻。
我问:“你没听到吗?”
繁华说:“我听你说话做什么?”
“……”
我说不出话,繁华也沉默了片刻,语气稍缓:“她只是帮我接个电话而已,不要对她说奇怪的话。她刚刚很伤心,行为失控了。”
但他能让她安静下来。
他有和侯少鸿一样的本事。
想到这儿,我感觉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痛,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当年跟他结婚时看着他搂着那个绿孔雀的时候。
那时我也是像这样心痛、无助、又无奈。
但不同的是,那时的我还隐隐希望他能爱我,现在我已经不敢奢望那些了。
所以我只说:“抱歉,我会找机会向她道歉的。”
繁华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说:“我知道。”
我知道,这次不是演给我看的。
闻得他不说话,我又道:“你已经告诉我了,你爱上别人了。”
他还是没吭声。
我继续说:“对我来说,你还活着我就很开心了……毕竟孩子们很想你,一直跟我要爸爸。”
我想说我也很想他,还有一肚子话想要解释。可是现在这样,又如何说得出口?
繁华终于开口,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我们最近一直在一起。”
明明在说孩子他却突然说这个。
我完全接不上这话,只得干涩地说:“是吗?那挺好的。”
“……”
他又没音了。
我等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住这种煎熬,说:“抱歉,不打扰了,我先挂了。”
“……白痴。”
他厌恶地嘀咕了一声,先我一步挂了电话。
接下来,我又在医院住了一阵子,便在穆安安的催促下回了国。
期间,繁家只有林修给我打了一通电话,主要是说案子的事,后来又说:“我看到你寄的东西了。”
他说的是离婚协议书。
打完那通电话后,繁华就没了动静。
我也觉得他活着就好了,事已至此,我不应该纠缠人家。
所以我当天就签了字,第二天就按照他的要求寄到了他父母家。
我说:“麻烦你交给他。”
“看来是要借坡下驴了。”林修语带嘲讽,“不再挣扎一下了?”
“林先生,”我说,“私拆别人信件是违法的。”
“……你威胁我?”听上去他似乎是恼了。
我说:“只是希望你别再多管闲事。”
的确,我和繁华走到这一步,有我们彼此的原因。但这不代表林修这个始作俑者就可以站在道德高地上一再地批评我了。
“行,我多管闲事。”林修果然恼了,语气生硬道,“对不起,打扰您了!侯、少、奶、奶!”(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