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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丫既期待又紧张地站在原地, 见梵伽罗始终坐在沙发上没动, 便拿起笔, 在导播事先交给她的一块白板上写道:【暖暖姐,我要不要把手掌举起来让他感应, 像之前撕撕姐那样?】
宋温暖纠结地看着这行文字,最终觍着脸问道:“梵伽罗,你准备好了吗?需不需要我们的测试者举起手配合你?”而在此之前, 她可是连动都不许梵伽罗动的。
梵伽罗摇头轻笑, “不需要,坐着就好。我能感觉到这是一团柔和的,敞开的能量体, 她很愿意接纳我的观察。”只这一句,他就点出了丫丫的心态变化。
丫丫一边灿笑点头一边竖起大拇指。她起初的确对梵伽罗有些抵触和轻视, 但在见证了杰弗瑞的奇迹后,她却开始渴望这种来自于意识层面的交流。她内心有很多迷茫和困惑, 需要一个富有思想的人来开解、指引, 因为她仅凭自己的力量已经找不到出路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梵伽罗这里寻获答案,却很期待那最终的结果。无论如何,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也是一种全新的尝试。
梵伽罗伸出手掌,隔着虚空去感应, 而他掌心所对的位置正是丫丫的方向, 不偏不倚, 就那样将她笼罩。
即便隔着两三米的距离, 丫丫的呼吸和心跳也不由自主地乱了节奏,更有一种被重重气膜包裹的迟钝感经由每一条神经末梢传导过来。然而与之相对的是:她的思绪和情感却像浪潮一般在她的身体里翻涌,将她沉淀下去的悲喜搅动;将她隐藏起来的秘密挖掘;甚至将她刻意遗忘的伤痛重新推上心尖。
她安静地坐着,可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头脑正经历何等的风暴,她甚至不知道这些风暴是自然产生的还是受了梵伽罗的影响。恍惚中,她猛然明白了“灵媒”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原来人类的身体和思想也只是这种人的一个媒介而已,就像一本书、一台电脑、一部手机,可以源源不断地被他们读取。
这太可怕了,也太神奇了!丫丫的眼睛开始沁出泪滴,却始终无法在梵伽罗的掌控下挪动哪怕一根手指。她终于意识到,当自己笑看热闹时,杰弗瑞正在遭遇什么,那不仅仅是内心被看穿的感觉,而是皮肉、骨骼、思想,乃至于灵魂都被完全地渗透。
当梵伽罗终于收回手,静默以待时,丫丫猛然喘了一口气,表情既惊奇又兴奋。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具被冰封的人体,重回春暖花开的人间,所有的感知和思想在被冻结后又慢慢融化苏醒,竟比以往更敏捷敏锐。由此可见,梵伽罗的摄取对她而言并不是一种伤害,而是一种温柔地抚慰和治愈。
正如他形容杰弗瑞的那般,其实他也是一个对世界温柔以待的人。他刻意停顿了这么一段时间,正是为了让自己平复心情吧?这样想着,丫丫不由笑了,心扉也完全向这个人敞开。
梵伽罗足足等待了两分钟才开始剖析:“柔和的能量体,女性,二十五岁左右。”
导播对着摄像机举起丫丫的身份证,从出生日期换算,果然是二十五岁,当然,后期人员会把身份证的号码模糊掉。
“你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人,很容易被周围的人忽略,但是在关键时刻,你却又能站出来扛起重任。你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伙伴,你小小的躯体里隐藏着巨大的能量,外柔内刚这个词似乎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丫丫捂住通红的脸,不好意思承受这样的赞美,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却都竖起大拇指,对此表示认同。宋温暖拿开话筒,对着摄像机低不可闻地道:“是的,丫丫就是这样的人,不喜欢说漂亮话,只喜欢办实事。无论我把多繁重的工作交给她,她都能按时完成。她是我最可靠的左膀右臂!”
宋睿目光专注地看着那个垂首静叙的青年,内心默默叹息:他果然能够通过感知,探测到外部的一切,他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而不是所谓的戏耍和表演。
梵伽罗靠向椅背,语气变得很轻快:“你是安静沉默的,但谁也不知道,你的内心是何等的丰富多彩。几乎每时每刻,你都会产生很多奇思妙想,它们有的很有趣,能逗得你暗暗发笑;有的很可怕,能扰得你整夜难眠;有的很怪诞,让你接连好几天处于困惑中。你身边的人总会担心你太过封闭孤单,但是他们完全不知道,即便只是一个人,你也从来不会孤单,你自己就能活出一个精彩的世界,你丰富的想象力就是你最好的朋友。别人来自于nation,而你来自于imagination,你是创造力本身。”
宋温暖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从来不知道丫丫还有如此鲜活的一面,于是便都朝高台上看去。
丫丫嬉笑的表情已经被严肃取代,她极认真地听着这段话,内心有激动,也有被理解和被肯定的喜悦。是的,梵伽罗说的一点都没错,她真实的内心就是如此,像一个童话王国,充满了多姿多彩的奇幻想象。她只静静地躺在床上冥想,也能愉快地度过一整天。她的心是敞开的,明亮的,也是丰富的,多彩的,她从来不会觉得一个人待着有多无聊。
除了她自己,谁都不知道她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她努力打造出职场女强人的范儿,可是私下里,她却那么不切实际。
真实的面貌被梵伽罗揭开,丫丫有些担忧,于是用左手捂住半张脸,不敢去看大家的反应。
梵伽罗眉心微蹙,忽然转了话锋:“但是最近,你的内心却充满了挣扎和困惑,因为你正在考虑要不要离开一个对你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来了,来了,最大的秘密终究还是被发现了。丫丫以手掩面,回避与任何人对视,尤其是坐在台下的宋温暖。而宋温暖却毫无所觉,正支着耳朵,瞪着眼睛,做出等待八卦的表情。
宋睿瞥她一眼,不由笑着摇头。当一个傻瓜有时候也满幸福的,至少痛苦不会来得太快,只会来得太突然。
梵伽罗徐徐道:“这个人是你生活的重心,是你的朋友,师长,知己,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刚踏出社会你便开始跟随她,就像地球跟随太阳公转。你崇拜她的精明强干,欣赏她的大气果决,向往她的豪情壮志,确切地说,她是你的引导者,同时也是你的塑造者。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你,没有她,也不会有你的成功。”
宋温暖开始回过味来了,笑容僵在脸上,震惊发于心底。如果她的耳朵还好使,梵伽罗形容的这个人不正是她吗?丫丫想离开她?为什么?她待她不好吗?
宋温暖懵了,不敢置信又极度受伤地朝台上看去。丫丫已经放下捂脸的手,噙着泪珠回视。她犹豫了那么久,挣扎了那么久,甚至几度放弃离开的念头,却没料会在今天,以这样离奇的方式揭露。
两人无言地看着彼此,眼眶慢慢熬得通红。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丫丫对宋温暖而言意味着什么。她们是朋友,同时也是姐妹,是最了解彼此也最支持彼此的存在。所有的朋友都会有撕破脸的那一天,可她们不会,她们只会在一次次的分歧中把彼此的心贴得更近。
场中的气氛极度尴尬,沉默在所有人中间蔓延,而梵伽罗却像感知不到一般,继续用他的节奏述说着:“当然,你很舍不得,也很难过,但是你却又一天比一天更深刻地意识到——现在这份工作并不能带给你快乐。你是为了她才奋不顾身地投入职场,成为强者,但是你的理想并不在此。把所有奇思妙想都化为文字,变成影像,放送给所有人看,这才是你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但你无法在梦想和友谊之间做出取舍,两个都是你热爱的,珍惜的,你不想放弃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