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么快就有俘虏自告奋勇,征服者们也骚动起来。他们的目光在楚歌略显瘦削的身形上停留片刻,便多了几分不屑的味道。他们故意用尾巴卷着自行车辐条,轻轻碰撞,撞出一片刀剑交击的声音。楚歌身后的俘虏们早已吓得面色如土,楚歌心中好笑,又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要装出一副“虽然害怕,但咬牙坚持”的模样,一步步走过去。猫骑兵居高临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发现他并没有被交错的长矛吓住,猫骑兵捻着胡须,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尾巴。长矛兵们心领神会,顿时,毫无预兆地发出“吱吱”乱叫。有几名长矛兵,还故意瞪圆了眼睛,龇出雪亮的大牙,一副要朝楚歌扑过来的模样。换成普通老鼠,恐怕要被叫声吓得缩回牢笼去。但楚歌是如此超凡脱俗,绝强无匹的存在,根本不会被区区老鼠吓住。他仍旧淡定自若,一步一个脚印,朝终点走去。若非老鼠的前肢实在太短小,他简直想要“双手背负”,显露几分高手风范呢!终于,他有惊无险穿过长矛交错的通道,来到老鼠王国的战旗之下。长矛兵们轻蔑的眼神,统统化作了钦佩,似乎在说,没想到这些“野蛮人”中,也有楚歌这样临危不惧,真正的勇士。猫骑兵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示意其他俘虏也学着楚歌的样子走过去。有了楚歌这个榜样,再加上好些长矛兵都用自行车辐条往牢笼里乱捅,不少俘虏按耐不住,纷纷效仿。同样,他们爬过来时,两旁长矛兵也是吹胡子瞪眼,吱吱乱叫,甚至吹响哨子,要把他们吓回去。果然有不少俘虏经不住考验,在哨声响起时,明知没有危险,仍旧无法控制本能的恐惧,抱着脑袋逃回牢笼。不过,大部分凶鼠在楚歌的刺激下,都咬牙撑过了这一关——尽管他们大多是四脚着地,战战兢兢爬完整条通道,终究是来到了楚歌的身边。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半天之前,楚歌还是这些凶鼠的俘虏,险些落到五马分尸,血祭招财猫的下场。半天之后,形势逆转,这些凶鼠看着楚歌,都又敬又畏,冲楚歌搓手晃尾,态度近乎谄媚。不一时,大约一半凶鼠,都爬过了长矛甬道,集结到老鼠骷髅旗之下。剩下的凶鼠,却是缩头缩脑,宁愿被自行车辐条戳刺,说什么都不敢爬过来。猫骑兵也不勉强,一声口哨,长矛通道被拆散,牢笼再次合上,千载难逢的机会已经错过了。猫骑兵绕到百十名通过考验的俘虏身后,让**黑猫不徐不疾从他们背后走过,观察俘虏们的本能反应。它特别勒住黑猫,在楚歌身后停留了最久,让黑猫把脑袋探到楚歌身旁去呼吸。当它发现楚歌和其余十几名俘虏纹丝不动,剩下的俘虏虽然恐惧,却也只敢在原地颤栗,却不敢四下逃窜时,愈发满意。回到俘虏面前,它将战旗抄在手里,用尾巴尖点着战旗上的老鼠骷髅头,发出抑扬顿挫,富有节奏的尖叫。一连叫了三遍,又用尾巴点了点俘虏们。俘虏们面面相觑,可怜的脑容量不足以让他们理解猫骑兵的意思。猫骑兵又指着旗帜上的图案,将同样节奏的尖叫重复了三遍,再次指向俘虏们。大多数俘虏仍旧懵懵懂懂,楚歌却是心中一动,猜出猫骑兵的意思——这名鼠族中的觉醒者,大约是在教他们说话。其内容,不外乎是这面旗帜象征的王国,呃,姑且称之为“长牙王国”的名字之类。想到这里,楚歌模仿猫骑兵的节奏和声调,同样重复了三遍。他这几天接受强化训练,对于用老鼠的声带和咽喉肌肉来发声,已经有所领悟。这个“长牙王国”的“语言”虽然比凶鼠部落要先进和复杂许多,但是和移魂者们精心编制的信息交流方式相比,又不知要简单多少,无非是孩童的牙牙学语。说到底,老鼠的咽喉又细又短,其生理结构决定了他们无法发出人类那样复杂的声音。能够表达意思的音节,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个,无法是各种不同的排列组合而已。尽管楚歌是第一次模仿,却在片刻间,模仿得有模有样。“长牙王国!长牙王国!长牙王国!”楚歌高叫道。还无师自通地挥舞着小小的胳膊,满脸迷醉的表情,好似“喜迎王师”一般。他这一喊不要紧,猫骑兵和别的征服者都大吃一惊。他们也曾征服过很多野蛮的鼠族部落,却从未见过这样机灵的俘虏——往日的俘虏,往往要重复十几二十次,甚至上百次,才能领会猫骑兵的意思,即便开口,都是怪腔怪调,不堪入耳。哪有楚歌这样,从节奏到音调再到情绪,一教就会,甚至无师自通的“天才”?猫骑兵死死盯着楚歌,前肢张开,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又说了一个单词。从它拖长的声音,满脸神圣的表情来分析,楚歌估计,这大概是“万岁,伟大”之类的意思。楚歌毫不犹豫,同样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来,就连双手画圆和表情神圣的细节都没有漏掉。这下子,猫骑兵和其他征服者们愈发吃惊。他们将两个单词连起来读,先指了指旗帜,再将两只爪子张开到极限,画一个大大的圆,最后竭尽全力将这个圆送到了天上。楚歌心领神会,煞有介事地喊道:“伟大啊,长牙王国!伟大啊,长牙王国!伟大啊,长牙王国,真是伟大啊,太伟大了呀!”其余凶鼠这才明白猫骑兵的意思,笨拙地学习起来。可惜他们哪有楚歌的本事,鹦鹉学舌了半天,要么是把脸涨得通红仍旧吐不出半个字,要么吐出来的音节仍像是他们部落自己的声音,要么就把意思彻底弄拧了,叽叽喳喳,喳喳叽叽,好不热闹。猫骑兵也不算太失望。它知道楚歌这种“天才”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可遇不可求的奇迹,撞上一个就很不错了。在凶鼠们将“伟大啊,长牙王国”这句话重复了上百次之后,它挥挥爪子,让长矛兵们用自行车辐条,把这批俘虏分开。楚歌注意到,那些语言能力比较强,重复几十次、上百次之后,渐渐有模有样的俘虏,被分成一队。然后,语言能力中等和怎么都学不会的俘虏,又各自分成一队。还有几头体型特别高大威猛,或者刚才黑猫从身后爬过都怡然不惧,纹丝不动的凶鼠,算是拥有特殊才能,分成另一队。至于楚歌自己,当然是被特殊关照,安排到了猫骑兵的身边。这时候,几名刀盾兵抬过来一个罐头。楚歌看了一眼,险些没有吐出来——罐头里是凶鼠部落的祭司、第一勇士红毛凶鼠以及守护神招财猫的残骸,混合了鲜血和烂泥,变成黑黢黢臭不可闻的一团浆糊。猫骑兵将尾巴伸进罐头,好似毛笔蘸墨水般,蘸饱了臭气熏天的血污,示意楚歌把脑袋凑过去。四周都是征服者,楚歌刚才表现得这么乖巧,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脑袋送上去,眼睁睁看着猫骑兵的尾巴,在自己的额头,擦过重重一笔。“这大概是某种投诚仪式。”楚歌心想,俘虏接受了原本部落的祭司、勇士乃至神灵的“鲜血和尸骸”,就代表他们彻底背弃了原本部落,变成了“长牙王国”的一员。自然,是最低级的一员,比奴隶好不了多少。但至少可以活下去,搞清楚长牙王国究竟是什么样子。楚歌这样想着,装出毕恭毕敬又受宠若惊的模样,乖乖退了下去。其余俘虏依样画葫芦,逐一上前接受猫骑兵的涂抹,不一时,所有俘虏的额头上,都出现一道丑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