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本该己方占尽优势的攻击,竟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好在身为指挥官的卡塔尔夫等人经验丰富,很快就回过神来。就见他们一声大喝:“快,准备火攻!”
惊醒过来的迪拿尔士兵们连忙将准备好的燃烧物扔向山谷,于是顷刻间,箭雨之后的山谷,又被漫天落下的柴草盖满。
让人奇怪的是,下面的黑甲骑兵们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任由那些东西落到自己脚下,一个个好像全部变成泥塑一样。
等柴草扔下去以后,上面的士兵开始投掷火把。
接二连三的火把落入山谷,遇上干枯的柴草立刻燃烧起来,很快整条狭长的山谷中,浓烟四起。
这时,黑甲骑兵终于有所行动。他们一声不吭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囊,割破后将水洒到燃烧的地方。更有甚者,一些骑兵竟直接用剑剖开战马的肚子,将沾满鲜血的内脏直接覆盖到火苗上。
沾满鲜血的铠甲,看不见表情的面罩,手持利剑,指间抓着鲜血淋漓的内脏……
此刻呈现在迪拿尔众人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个恐怖的景象,而马血受到灼烧,使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中人欲呕的古怪气息,更为这副可怕的景象增添了最为直接的感官刺|激。
纵然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但山谷上方的迪拿尔众人们,仍不免头皮发麻。实在不能怪他们心理素质太差,因为谁也没见过这种漠然地将死亡玩弄于指掌间的可怕敌人。
这些家伙究竟是人?还是恶鬼?
随着明火渐渐熄灭,燃烧未尽的柴草开始冒起浓烟。很快,迷蒙的烟雾在狭窄的山谷积聚,遮蔽了人们的视线。
也就在这个时候,黑甲骑兵团终于开始反击了。
一名迪拿尔士兵探头下望,试图透过浓烟看清下面的情景。突然,一支巨大的骑枪破开烟雾,猛地穿透他的身体。
士兵临死的惨叫尚未歇落,整座山谷两侧,无数骑枪从烟雾中飞射而出,向两侧的迪拿尔士兵攻去。
黑甲骑兵同样被烟雾遮挡住视线,因此这些骑枪并没有特定的目标,但数量众多加上投掷的力道惊人,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一时间,山谷两侧骑枪乱飞,由于谷中烟雾弥漫,往往是这些骑枪出现在眼前,士兵们才惊觉过来。随着一声声惨叫响起,不断有人从山坡坠下。
惊恐之下,很多士兵不得不趴在地上,以躲避骑枪的攻击,一时再没有人去注意隐藏在烟雾里的敌人。
这边,达斯刚刚避过一支擦着肩膀飞过的骑枪,还没来得及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突然间,一个高大的黑影从他前面的烟雾中一步迈出,等达斯赫然惊觉是一名黑甲骑兵时,对方的长剑已当头砍来。
大惊之下,达斯连忙举剑招架。他的剑法相当高强,然而面对这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真正战士,再巧妙的招数也发挥不出作用来。
仓促招架,加上气势完全被对方压倒,就听当的一声大响,达斯被硬生生劈退数步,脚下一个踉跄,竟然坐倒在地。
在这个完全不利的姿态下,他唯有眼睁睁看着黑甲骑兵高大的身影笼罩住自己,巨大的骑剑直劈而下。
千钧一发之刻,一柄黑色的巨剑突然从旁伸来,在骑剑几乎挨上达斯头皮时,堪堪将其架住。两剑相交的巨大鸣响,震得达斯耳朵嗡嗡作响。
“嘿,我来当你的对手怎么样?”救下达斯的克雷斯朝对手一笑。
笼罩在面罩下的黑甲骑兵看不到任何表情,他只是默默将剑一偏,随后顺着倾斜的铁砣剑脊,再次向达斯砍去。
身经百战的克雷斯自然不是达斯能比,他闷哼一声,铁砣跟着扬起,顺着对方的剑身一搅,等那名黑甲骑兵发觉这个对手不简单时,手里的骑剑已不由自主的扬上半空。
克雷斯踏步上前,一剑捅入那名黑甲骑兵的胸膛,然后顺势一脚把他的尸体踢开,干脆俐落的结果了对手。
直到这时,坐在地上的达斯还没回过神来。
“喂,你没事吧?”索尔忍不住蹲下拍拍他的脸颊。
达斯身体一震,终于惊醒。他有些不能置信的看着甩去剑上鲜血的克雷斯,又看看落在身边的长剑:“刚刚那是……”
“他们利用烟雾,向我们攻过来了。”站在两人身后的奇普平静的道。
这时,整个狭长山谷的两侧,不断有黑甲骑兵从烟雾中闪出,攻向山坡上的迪拿尔士兵。
这是一群战斗经验、心理素质以及战斗力,均远超迪拿尔军的可怕对手。长途行军后,在让人呼吸不畅的烟雾里,仍能维持这样强的活动能力,光是这份坚韧,都叫人胆寒。
此刻,直到亲眼见到黑甲骑兵的恐怖之处,索尔和达斯才明白,卡塔尔夫他们当初为何要坚持不与其正面对敌了。
和这些魔鬼交战,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不过这时候想什么都晚了,借助烟雾的掩护,黑甲骑兵开始向两侧抢攻,而在措手不及之下,迪拿尔一方却节节后退。
真是糟糕透顶。索尔心想,都已经把对手逼入这么不利的局面了,难道双方仍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吗?
那边锵锵几剑,再次把一名黑甲骑兵劈回山谷,克雷斯回头道:“领主大人,快想想办法,不能再让他们上来了。”
“靠,拼了!”达斯把心一横,也豁出去了:“老子就不信这些家伙真是杀不死的。”他几步走到高处,举剑大呼:“挡住他们,绝不能让这些家伙上来一步。别忘了,现在是我们占据优势。”
卡塔尔夫等军官们也跟着叫道:“战斗!把敌人消灭在山谷里!”
毕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军,初时的惊骇过去,迪拿尔一方也纷纷恢复过来。所有人都明白,现在是决一死战的时候,一旦被黑甲骑兵冲上山坡,等待己方的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在军官们的率领下,山谷两侧的迪拿尔人也拿出最大的勇气,利用地形优势坚守在高处,与往上冲的黑甲骑兵团决一死战。
于是以整座狭长的山谷为战场,黑甲骑兵与迪拿尔士兵,展开了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
试图摆脱不利局面的黑甲骑兵,就像黑色的潮水般沿着山坡涌上,他们从烟雾中冲出,如同一个个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带着可怕的气势直接撞入迪拿尔军的阵地。
而迪拿尔军则利用地形优势,居高临下阻挡着他们的攻势。以白色军服为主的迪拿尔人,就像一列排在山坡顶端的堤坝,不断承受着黑色潮水的冲击撕扯,双方纠缠在一起,却又那么泾渭分明。
在战马尽灭,失去冲击力这最为强力的武器后,黑甲骑兵仍表现出惊人的战力。他们像不知疲倦的机器,手持巨大的骑剑冲入成群的迪拿尔人中,完全抛弃防御,以纯粹进攻的姿态疯狂挥舞着手中的剑。
这些人就像嗜血的恶狼,更像狂化后的狂战士,从他们面罩后露出的目光,再没有一丝理性存在。
无论四周有多少武器砍来,他们都毫不闪避,只是一心一意砍杀着面前的敌人,制造着惨烈伤亡的同时,也在身上留下无数伤痕,直到最后也变成尸体中的一员。
最为可怕的是,由始至终,这些人都没发出一点声音。沉默的进攻、沉默的战斗、沉默的死去,甚至开膛破肚、断手断脚,也听不到他们发出哪怕一点哼声。
整个战场只充斥着迪拿尔人的惨叫、呼喊,这让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和一群无声的鬼魂在战斗,这种心理上的重压几乎让人发疯。
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本该成为伏击牺牲品的黑甲骑兵团,却让数倍于他们的迪拿尔军,感受到如同窒息般的巨大压力。
以逸待劳、突然袭击、占尽地利、人数优势……此刻,这些都像不复存在。迪拿尔人的阵地不断被撕开缺口,又被更多人填补上去,整座山谷两侧,防线如同风中败絮,摇摇欲坠。
他们甚至觉得,这比面对兽人的疯狂进攻还要难以抵挡。
浓烟、呐喊、刀剑碰撞的火花、遍地的尸体与鲜血……很快,就为这座本该平静的山谷,染上一层厚厚的死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