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面黄肌瘦，骨瘦如柴。风吹便倒，惊吓必亡。然却极耐饥馑。总以为撑不过今日。三日后仍见苟活。谓半死不活者，便言指流民。</p>

裹挟流民，日行十余里。如蝗虫过境，沿途可想而知。凡能果腹，一概不留。便有同伴沦为饿殍，亦会割去股肉。“葬身人腹”。</p>

故少君侯言，流民无泪。只因遭遇，无所不至其极。试想，凡易子而食者，还有何物下不去口。</p>

再想，得刘备善待，入籍蓟国。享足食丰衣，流民如何能不死心塌地，感激涕零。蓟国君臣同契，上下一心。只因向死而生。</p>

少君侯食邑，一片白泽，别无寸土。便是死地也。</p>

护城河前下车，驻足眺望。许攸一时感慨万千。</p>

少顷，城头有人答话：“城下故人，何不报上名号。”</p>

传闻男子身受腐刑后，多溜肩，肥臀，嗓音细哑，不生胡须，举止阴柔，貌若女子。何苗虽侥幸存其一，却也差之不远矣。</p>

心念至此，许攸朗声答曰：“门下故吏许子远，见过大将军。”</p>

“许攸？”何苗一愣。心念百转，却无所得。</p>

许攸何以至此？且青天白日，不避耳目，投书入城，指名相见。又何所求？</p>

转而一想，轻车入城，有何惧哉。</p>

遂令守卫落下吊桥，放入城中。</p>

二人谯楼相见，果是许攸当面。</p>

“尚书令何以至此？”何苗有恃无恐。</p>

“乃为救甘夫人母子也。”许攸直言相告。</p>

“如子远所见。古城残破，自保无虞。不出三日，董贼当一败涂地。”</p>

“叔达以为。三日后，甘夫人又当如何？”许攸一针见血。</p>

许攸足智多谋，何苗亦不欲呈口舌之快。遂反问道：“子远以为，又当如何？”</p>

“窃以为，夫人命休矣。”许攸答曰。</p>

“何以……见得。”何苗强辩。</p>

“何以，见不得。”许攸反驳。</p>

将何苗无语。许攸字字锥心：“先帝困龙台上，连下二诏。‘兄终弟及’，‘父死子继’。董卓败亡，董侯当废。麟子阿斗，弟及大位。能助阿斗继大汉帝位者，唯有生父也。叔达以为，依我朝旧例，甘夫人又当如何？”</p>

“杀母立子。”何苗颤声言道。</p>

“为今之计。能救甘夫人者，唯阿斗并舅父大将军也。”见机一到，许攸遂密语相告。</p>

“我与阿斗？”何苗一愣。</p>

“然也。”许攸轻轻颔首，眼光深不可测：“若绝甘夫人死志，唯有一法。”</p>

“……愿闻其详。”天人交战，何苗终归难舍心中羁绊。</p>

“只需如此，如此……”许攸遂面授机宜。</p>(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