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他下来,我们饶你不死!”镜明指了指祝云沧,道,他的动作略带轻佻,似乎是刻意为之。
空中的祝云沧不禁露出一抹冷笑,这抹冷笑稍纵即逝,二十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被奚落与遭受冷遇,这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们?”血瞳道,“你们若还想见到活着的他,便追上来吧!”说罢,不顾身体的阵阵剧痛,将被完全捆缚的祝云沧背在肩上,一个纵身,向伏魔谷顶部跳跃而上。
镜冷目露凶光,欲将九音伏魔铃向那狼妖抛去,举手之间,却被镜修握住了手腕。
“镜冷长老,那狼妖身负弟子道直,你如此作为,会伤了他的性命。”镜修平静地说道,不知为何,他似乎并没有追赶上去的意思,而是露出一个复杂而意味深长的微笑。
镜冷双眉紧蹙,道:“哼,难道为了一个弟子的性命,就罔顾天下生灵?”
“掌门,我实在搞不明白,这件事,难道十分可笑?”一旁,镜光阴沉尖细的声音悠悠飘来。
镜修望着三人,道:“三位要追,自可去追。但若伤了祝云沧的性命,我们无法向九玄宫众人交代,这一点你们应该比我清楚。”随即又望了一眼凌煜,道,“年纪轻轻,就学会暗箭伤人,你可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凌煜瞪大了双眼,一时无言以对。
“此话不能这么说。”镜明道,“凌煜所为,乃是为了速速降服那害人的妖孽。比之他,掌门你的作为才更叫人费解!”
镜修一甩拂尘,笑道:“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装腔作势,那狼妖根本不会去伤人。”
“哼,当日不伤人,今日心有怨愤,我看只怕未必了!”镜光道。
镜修回身,背对众人,道:“我已与它交手,双方不分胜负,若各位还要做违背道义之举,我不会阻挠,只是,我不会参与!”说罢,广袖轻扬,周身光华纵横,身影已然涣散消失——镜修的御气之术可谓炉火纯青,话音犹在,人却已飘然至伏魔谷之外。
“这个家伙。”见镜修渐渐消失,镜冷咬牙切齿道。
“长老,我们还要追吗?”凌煜望着三人,略带怯弱地问。
“不必追了。”镜明道,“即便此刻去追,也追不上了。”
“可是,那祝云沧……”镜光不禁开口道,他的话语中似乎暗含某种意义,而这未言明的意义,或许也只有个中之人方能了解。
“祝云沧……”镜明笑了笑,“他的生死,与我们并无太大关系,若是果真死于狼妖之手,那道方便省事了不少。”
“镜明,我的意思是,那小子体质特殊,若我等所估无错……”镜光继续道。
镜明一挥手,制止道:“此事不必多言,依我看,那镜修掌门与祝云沧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交情,既然连他也不理会此事,我等何必操心,兵来将敌水来土堰。”
凌煜一时竟有些踌躇,道:“长老,此事……如此做,会不会有违九玄宫之道义,若门众得知……恐怕……”
镜明笑了笑,道:“我们是否违背道义,不在于我们怎么做,而在于我们怎么说。”言罢,将手中所掣长剑负于背后,御风而去。镜冷摇了摇头,亦施咒跟随。镜光望了凌煜一眼,神情依旧阴沉,甚至有些暗淡,道,“道方,我们走。”
凌煜只得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血瞳背上的祝云沧一路颠簸在漆黑的夜色之中。他闻到了阵阵腥臭,也感到那强壮的身躯已经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力量——血瞳在伏魔谷内被封印三年,体内的灵力流失大半,若非祝云沧出手相救,或许早已身首异处。这一时刻,就连血瞳自己也不明白,这年轻的道士为何要对一个妖类施以援手。
山道密林之中十分安静,血瞳终于停下了矫捷的步伐,半蹲下来,将祝云沧置于一棵大树旁边。
“你总该解开我周身之咒缚吧?”祝云沧道。
血瞳狼爪一指,红光散尽,祝云沧只觉浑身无力,似乎连大地也变得柔软了。
“为何救我?”血瞳直截了当地问,沙哑的嗓音不带一丝好感。
“我看不惯弱者被欺负。”祝云沧道。
血瞳发出一声低吼,道:“你认为我是弱者?!”
“浑身是伤,无力抵抗,你不是弱者,谁是?”祝云沧冷笑一声,望着狼妖血瞳,毫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