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又望向跪在床边的郜飞,道:“你一直跪在此地,也不是办法。而且名义上,你已经不是郜家中人,本不该在这房中逗留太久。”
“我只是担心爹……”郜飞终于开口。
“你当日若有这份心,又何至于此?”中年男子道。
一直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祝云沧,此时上前一步,拱手开口。他与孤天溟亦是受伤不轻,但经过自身调息,暂时能够下床走动。由于心系郜晋南安危,才前来此处试探,“我有一言。”
中年男子转过脸,望着祝云沧,道:“郜家的事,本不容外人插嘴,不过,你们既然曾帮助郜家,听你说说也是无妨。”
祝云沧心下略有些恼怒,但却开口,道:“前辈,我想,郜老爷子的伤,或许有一人能治。”
“谁?”
“鬼医吴逸荻。”祝云沧道,“前番他便曾救治过我的一位朋友,那朋友正是受了魔神据比尸之毒。”
“鬼医吴逸荻……”中年男子显然是听过此人,道,“他当真治好了你朋友的病?”
“那是自然。”祝云沧道,“我那位朋友,也在此处,正是那灵璧剑派的女弟子沈芯翎。”
中年男子想了想,道:“那可否请他到郜家来……”
“他恐怕不会过来此处。”祝云沧道,“这位吴逸荻,也是一位修炼多年的前辈,我想,不如由我与郜飞将老爷子护送过去救治。”
“我听闻鬼医身在酆都,此处乃是塞外。现在老爷子身体虚弱,怎么能经此长途跋涉。”中年男子厉声道,“他若不来,我们亦不强求。”
祝云沧皱了皱眉,他明白吴逸荻的性格,当日若非是他体内有着凄灯老人之神力,那吴逸荻也断然不会相助于他,此番他前往华山神农顶决战后,尚且还未回去与吴逸荻道一声谢,却又要劳烦他出门治病,显然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就在祝云沧进退两难之际,那郜飞忽然站起身来,对祝云沧道:“此番,不用你去求医。你身上有伤,还是在这裏休息几日为好。此番我去!即便是跪下来磕头,我也要把吴逸荻请来!”
祝云沧一惊,道:“可是……”
“不必说了,我去意已决。”郜飞道,“事不宜迟,我现在便动身!”说罢人已飞身出门,毫不迟疑。
那中年男子望着郜飞离开的背影,又望了望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郜晋南,不禁微微摇了摇头,对站在门口处得隐流众人道:“诸位,还是先到客房休息吧,如今站在此处,亦是毫无裨益。”
离开郜晋南的卧房,祝云沧现行去试探过虺良,才返回自己的屋中。
虺良摔得不轻,他修为不高,背部撞在石头上之后,受了很重的内伤。参商老人为他灌输真力之后,方自转醒。看见祝云沧,他依然没有半分好感,甚至更加憎恨,道:“都是你做的好事!你难道就一定要把隐流完全毁灭么?”
祝云沧不言不语,参商老人亦面无表情。
因此,他只能缓步退出屋去。
祝云沧躺在床上,床边的窗子正好望见外头。此刻,已然是满天星斗。深秋将尽,却依然是天高云淡。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亦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对是错。
“索性,不去想吧……”祝云沧闭上双眼,长长叹了口气,“我自己岂非也身受重伤……”
十巫已然出现,人类与妖族的力量差距更加悬殊,此刻,并非固守自保的时候,也并非胡思乱想的时机,他受伤了,他必须好好休息,保证充足的体力,因为他不知道明日将会遇见什么,面对什么。
体内的真力越发平缓,仿佛连血液的流淌也变得平静起来。
祝云沧进入了梦乡——这一梦,他看见了山川、河流、富有异族特色的小屋,他看见了年少时的孤天溟,那时他还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他看见了山涧的瀑布,一个孩子在瀑布中玩耍,全身湿透。
他看见了自己,看见了九婆婆,看见了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