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望了望周围,道:“你看,你身负蔽日之剑,若是在此地与你哥哥一战,最终战成两败俱伤。那旁边上山崖上这数百名江湖人士必然坐收渔利,争夺你手中佩剑,介时便又是一场杀戮。”
黎天燎蹙眉不语。
“不如暂且放下。”醉问天道。
黎天烬被那九歌剑顶住胸膛,在一旁怒火中烧,却又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只是咬牙切齿。
“阁下还是快走吧。”醉问天望了他一眼,道。
“哼……今日算是你胜了一筹。今日之辱,他日我必当双倍奉还!”黎天烬愤声道,说罢双翼一展,又化作一团烈火,腾空而上。
“真是执迷不悟,可悲可叹。”醉问天收了长剑,低声道。转而面对黎天燎,拱手正色,“阁下,还不离开么?在此逡巡,怕是只会再生祸端。”
黎天燎点了点头,拱手施礼,接着便飞身而起,再无任何流连。
“诸位也请回吧!”那醉问天再次朗声对山崖上的众江湖人士说道,“还望诸位以大局为重。”
山崖上众人对方才这醉问天的功法剑术看得清晰,此刻却也无人胆敢轻举妄动。灵霄子望了一眼镜冷,道:“镜冷兄,你看如今这般情状……”
“你有把握打败醉问天,拿下那柄九歌剑么?”镜冷道。
灵霄子退了一步,望着自己的独臂,道:“没……自然没把握。”
“若合我们四人之力,不知……”镜冷思量道。
“不行。”镜光沉声道,“云崖宫与凌霞宫人都在此处,若是我们贸然行事,他们坐收渔利,岂非吃亏。我倒建议,不如就此撤去,但却并不回巴蜀剑盟。那东方笑押着一口棺材,此刻定然走得不算太远,我们前去追赶,或许还能追上。”
“对,若是得手,倒不如直接杀上他的老巢,将青冥剑派灭门,将那两块毁殇碎片一并夺下。”
“如此,倒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镜冷笑道,转而拱手,对那山崖之下的醉问天道,“虽不知阁下今日出手到底为何,但我等对尔之剑术好生佩服,不知可否报上姓名?”他有意拖延时间,担心醉问天看出自己的用意。与此同时,镜光与灵霄子等便开始组织那一群巴蜀剑盟弟子从山崖的另一侧离开,朝那青冥剑阁原本的来路追击而去。
“在下只是个小人物,不足挂齿。”醉问天道。
“阁下何必过谦?”镜冷又道,“其实,纵然你不言说,我也看得出来,阁下必然就是那出云殿的醉问天吧?若非是你,也断无第二人能使出如此出神入化的快剑来!”
醉问天拱手道:“阁下谬赞。”
“今日既然你有心救那狗贼,我便也不必多说什么。”镜冷见弟子已然撤离得差不多,便开口道,“只是那东方笑欺人太甚,总有一天,我还是要取他狗命!”
“冤有头,债有主,若阁下执意如此——就如方才那对黎家兄弟一般——我也没有办法。”醉问天道,“只望阁下不要伤及无辜才是。”
镜冷点了点头,拱手道:“那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
镜冷飞身离开之后,凌霞宫与云崖宫门人见捞不到任何便宜,亦不再逗留,缓缓离去,最后只留下那醉问天一人站在那朔风飞沙之间。
“呼……”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又望向来时之路,笑了笑,道,“执迷不悟……竟还是如此执迷不悟……”接着缓步而前,口中高声吟诵着古老的诗篇:“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他似乎是正在礼赞着先祖的英勇,却又更似在为那一场场杀伐而惋惜。
他的声音越发的渺远,消失在了那枯萎的枫林之中。
前方的天空中,镜冷、镜光等人御风而飞,正向那青冥剑阁送葬的马队疾驰而去。他们的心中,却全无仁慈与悲悯之意,为了毁殇碎片,为了那足以惊世骇俗的力量,他们可以践踏一切。
然而,就在这寒枫山道暗流涌动之时,巴蜀小镇客栈中的祝云沧,却依然在安静地养着伤,不问世事,甚至每日所能见的天空,也仅仅只有窗外一隅。
他等待着伊采薇的归来,心下焦虑,却着实无能为力。
“伊采薇……”这一刻,大约恰好是伊采薇潜入巴蜀剑盟总坛之时。祝云沧默默低下头,道,“为何,我会如此担忧……为何,我会如此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