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那之后 ②(1 / 1)

我必须好好思考如何与犯人交手。虽说我对自己的推测有信心,但毕竟只是推测,要是直接戳破犯人的假面具,就怕对方否认到底,反而对我不利。况且我手上没有像是监视器影像、GPS之类的有力证据,所以连着犯人的那条线是一拉就会轻易断掉的玻璃线。还真是可笑,现在的我只能期待犯人自白,巧妙引诱他落入陷阱,说出实情。要是有任何可以否认的退路,就永远无法迫使他老实招了。而这起信封事件也就没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左思右想后,我决定从除了犯人以外,其他参与最终选拔考试的成员口中再次套出某句证词。为了不让犯人有任何脱身的缝隙,必须澈底堵住壕沟。我联络先前磋商过好几次关于“Spira Pay”引进事宜的医院,接着打电话给九贺苍太。因为他有给我名片,所以知道他的工作用手机号码。“那起信封事件的犯人好像不是波多野祥吾。”九贺苍太听到我这句话,颇惊讶似地沉默半晌,说:“……真的吗?那是谁?”我瞬间犹豫了一下是否该说出名字,结果还是决定告知。“犯人是袴田。”九贺苍太思忖片刻后,回道:“哦……那个打棒球的。”“是的。我还有几件事想确认,方便见面吗?一小时就行了。”“刚好有点忙,这个嘛……是有点不太方便啦。不过要是下午一点来我们公司一趟的话,我应该能抽空一小时吧。我今天刚好在总公司。”我边确认荧幕上显示的行程表,确定调整一下工作量,应该能空出一小时,只是势必得加班了。约定的时间迫近,我赶紧搭计程车前往六本木的办公大楼区。快到约定时间时,接到九贺的来电,改约在咖啡厅碰面。“就在我们公司旁边那栋大楼的一楼,你先进去等我。”我来到咖啡厅,点了一杯招牌咖啡。店外设有露天座,想说坐那里的话,他比较容易找到我,果然九贺一眼就看到我。“抱歉,突然换地方。因为我们公司在二十八楼,不好意思让你还要上去。我先去点个喝的。”他走进店里后,从大楼那边走来一群黑色团体。从头到脚一身黑的他们不是什么变装团体,而是求职生。从他们稍微舒缓的表情看来,应该是最终选拔考试结束了吧。男女六人保持着微妙距离并肩走着,来到离我有一小段距离的露天座位。“又到了求职季啰,”九贺苍太一手拿着冰咖啡回来,“我们那时代也已经是过去式啰。那时和现在,哪个比较好呢?”是啊,哪个比较好呢?其实只要敷衍回这么一句就行了,但我实在没心情闲聊。可能是察觉到我有点紧张吧,他一脸严肃地落坐后,很快切入正题。“你说波多野不是犯人?”我点头,简单说明这几天发生的事。波多野去世后,从他的遗物里发现一篇控诉我——嶌衣织才是真犯人的短文;但我不是犯人,所以开始寻找八年前的真相,访谈了包括鸿上在内的五个人,终于在前几天锁定真正的犯人,但为了让犯人自白,必须要有除了犯人以外,另外三位参与最终选拔考试成员的证词。“所以需要我的证词,是吧?”“你先看一下这个。”我从包包取出文件夹,放在他面前。趁他确认文件内容时,我再次伸手探向包包,抓起记事本,瞄了一眼包底后,放回记事本,转而抓起保特瓶,确认一眼包底后,又放回保特瓶。难不成会功亏一篑吗?搞不好会失败。我努力掩饰自己的不安,一边祈祷,再次抓起记事本时——“这不对吧?”我听到九贺苍太的声音,赶紧抬起头。“什么不对?”“这个。”九贺苍太指着波多野祥吾在迎新联谊赏花时的照片。“虽然很像,但这不是那天信封里的照片。”还一脸纯真地补了一句:“而且他拿的不是酒啊。”我端起咖啡想啜一口,手却使不上力。因为杯子不够倾斜,结果半口都没喝到就放回原位。我必须好好吟味他说的这句话。思索了几十秒后,我确信没问题。放心,他会老实招的。九贺苍太应该会好好坦白自己的罪过。“九贺,你说你对酒没兴趣,对吧?但这可是一般人都知道的东西呢!”“什么意思?”“这是酒,叫思美洛的酒。”九贺苍太似乎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以为我只是单纯嘲笑他的无知,就像他不晓得发泡酒和啤酒不一样。只见他难为情似地苦笑:“是哦,这么有名啊?”“是啊。至少袴田、矢代和森久保都知道。”他一听到这三个名字,脸上瞬间抹上一点阴郁。只见他的态度越来越警戒,只是还不太清楚我此行的目的。“你已经分别见过他们?”“嗯,”我颔首,“你是最后一个。”“所以……这是什么意思?”“我说怀疑袴田是骗人的,我认为你才是真正的犯人。”“原来如此,我被骗了。”“是的,就像那天的你。”我紧张得有如雕刻时,准备下第一刀的心情,毕竟每一刀下去都无法回复,不可能再回到原先的氛围、状态、对话。一旦踏出第一步,就必须毫不畏怯地前行。总之,不能在此退缩,我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如果想听我怀疑你的理由,我可以详细说明。但不希望你再装傻了,请你坦然面对八年前那件事,坦白一切。”九贺苍太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思索什么似地双手交臂。看起来像要坦白一切,也像在找借口替自己辩驳。已经点燃火种,引爆完成,再来就是等着看失衡的大型建筑物究竟向右还是向左倾倒。我祈求似地等着他开口。其实推理非常简单。细想犯人之所以特地从“未使用照片”一栏里挑选品质差的照片,只有一种可能性;之所以选择麒麟拉格啤酒,而不是思美洛的理由,就是犯人不知道思美洛是酒。小组会议那天,波多野祥吾看到照片的瞬间肯定就明白了。这是从自己参加的社团网页挖出来的照片,但他同时也很疑惑,为什么要从未使用照片里挑选?那时和我进行了相同推理的波多野祥吾却得出错误的结论。求职活动过程中,只有我表明不会喝酒。犯人是个不懂酒的人,所以犯人就是嶌衣织,这是他的判断吧。——虽然清楚知道犯人是谁,但事到如今,也不打算追究了。已解开一个谜。虽然被冤枉的感觉不好受,但我能理解他的推断,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能向他解释,可惜没有任何能与亡者交流的方法。不会喝酒的人,只有嶌衣织,就连当时的我也是这么认为;但其实不然,还有一个人也是滴酒不沾,所以单凭不会喝酒一事就断定犯人,未免稍嫌草率。就算是平素不喝酒的人,看到思美洛的瓶子也会意识到是酒类饮品。就像即使不感兴趣,大部分人也能区别小型车与一般房车的不同,也多少知道电吉他与贝斯不一样。但如果是连啤酒和发泡酒都分不清的人呢?我的猜测成了确信。他掉进我努力设下的小陷阱,无意间迸出的一句话验证了所有假设。——他拿的不是酒。我手上的牌,仅此一张。明白犯人是谁后,我又重看影片,注意到好几个点。好比突然出现在会议室的那个神秘信封。照理说,谨慎的九贺苍太应该会打内线电话,通知人事部处理,他却比谁都先迳自拆封。为什么这么做呢?因为要按照他设定的正确顺序打开信封。“另外,九贺苍太的照片在森久保公彦的信封里。”这句讯息煽动森久保公彦为了自身利益想打开信封。已经被告发的袴田亮也会因为没什么好失去的,而想打开信封,被告发的矢代当然也会想反击。待三四张告发照片陆续公开,被害者成为多数派时,赞成打开所有信封的意见就会占上风,会议也就被迫绕着信封打转。但要是打开的顺序不一样,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假设最初打开的是波多野祥吾的未成年饮酒照片,众人恐怕就是一笑置之吧。波多野祥吾也不会遭受什么冲击,大家也就会倾向处理掉这种无聊的爆料信封,所以九贺苍太精确计算如何分发、活用信封。再者,森久保公彦和矢代翼的信封里都有威胁他们谎称行程的第二张纸,九贺却没有任何发现第二张纸的动作,也只有他不是受谁的指示而开始推论拍照的时间点。还有,最早发现照片右上方的噪声图案,以及左下方的黑点也是九贺苍太,促使大家讨论偷拍的时间点也是他。之所以一直诱导会议朝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进行,却没被怀疑是犯人的理由很简单,一是因为对于我们来说,他从那场会议开始之前就已经是不可动摇的领导角色,二是因为告发他的照片大大影响他的评价,所以〔请不要转码阅读(类似百度)会丢失内容〕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