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孤凤(1 / 2)

这只华美的金凤,曾经是那样耀眼眩目,然而此时拿在手上,目之所及,那金色的光芒犹如利刃一般硬生生地刺入她的心房,无血无痕,却痛不能抑。

绝色的容颜染上一层冰霜,沉着玉面用手稍稍着力一拧,那金凤凰尾部连着的簪子便被旋开,从中间露出一个小孔,以簪心微挑,便从中拿出一个小纸卷。

只扫了一眼,权妃便将脸黯了下来:“什么时候送来的?”

吕儿摇了摇头,只乖巧的从权妃手里拿过纸条,打开灯罩,放在烛火上燃了。

她沉着脸,静静地站在窗前,伸手打开窗子,三月晚间的凉风一下子吹了进来,任自己的身体一点儿一点变的冰凉。

脸上的冷酷让自小跟着她的吕儿有些害怕。

当一个女人独自走到不胜寒的高处,她原本的单纯与善良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寒夜里的冷月,明明带着淡淡的柔和的光晕,却并不能给人以半分的温暖。

“万岁爷驾临翊坤宫,贤妃娘娘接驾!”

权妃立即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叭地一声,将那只金凤步摇丢到案上。

她急匆匆往外走,正赶着朱棣大步入内,于是乎似巧非巧,娇美的她径直跌入皇帝的怀里。朱棣刚刚从演武场校阅军队而归,正是雄心博博、满腹壮志之际,见玲珑美人一头钻入自己的怀里,不由一阵大笑。

而权妃柔滑的身子则顺势向下一溜,正跪在朱棣的脚上,她低着头,露出一头乌发与如玉的白颈,以最燎人的姿态说道:“臣妾迎驾来迟,万岁爷一定要恕臣妾之罪!”

朱棣最喜欢的就是她这幅模样,从这个角度上俯视着她,女人身上所有的美好都尽收眼底,正是春光无限又在半掩之间,他伸手顺着她的脖颈探入衣领之内,一直向下,背部的柔滑让他瞬间便涌起一阵激动。

“一定要恕罪?”朱棣大笑着,一面用手抚着她的身子,一面微微用力按在她身上,就是不让她起来。

权妃倒也机灵,顺势便搂住了朱棣的双腿,把头靠在他的腿上:“臣妾迎驾来迟,也是为了好好打扮,让万岁爷看了欢喜,所以不算有罪呀!”

“好好打扮?”朱棣一字一顿,眼中是如火的情欲闪过,他弯下腰,以手托起权妃娇嫩的下巴:“那让朕好好看看,打扮的果真让朕欢喜,再饶了你。”

说着,便将权妃抄起扛在肩上向内殿走去。

“万岁,万岁!”权妃吓的连连惊呼。

伴着朱棣的大笑,侍女、太监们都弯着腰,低着头,立即退下,翊坤宫的殿门紧紧关闭。

月光洒入大殿,从那扇刚刚被权妃打开又来不及被宫女们关上的窗子里传出室内男人粗重的喘息,与女子阵阵的娇吟之声交叠在一起,给这清冷的月夜增加了一抹瑰丽的色彩。

“睁开眼,朕命你睁开眼!”朱棣的声音兴奋的如同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冲入南京城时那般欢快与激昂。

可是权妃心中却凄苦难挨。因为闭着眼睛或是吹灭了灯烛,她还可以把皇帝当成是他,还可以强迫自己发出兴奋的欢叫声,还可以为了他去做各种让他尽兴的姿式。

但是今天,他要的如此急,以至于寝宫之内,灯火辉煌,他脸上的神情又那般狰狞,所以她一直紧紧闭着眼睛。

可是现在,他把手狠狠捏在她的脸上,强迫她睁开眼睛。

她只有微微抬起眼皮,然后又立即扭过头去,装着娇羞难怯的样子说道:“万岁爷,羞煞臣妾了!”

这样的娇俏模样更是惹的朱棣哈哈大笑。

仿佛有使不完的劲,任汗水大颗大颗的额头上渗出,然后又吧嗒吧嗒地滴在她的脸上。

“万岁爷今天出了好多汗!”权妃一边轻轻擦拭,一边说道。

“福姬,你此时能分辨出哪些是朕的,哪些是你的吗?”朱棣半睁着眼睛,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权妃。

权妃面色通红:“万岁爷说的,福姬听不懂!”

“听不懂?”朱棣又是一阵大笑,“男女之间,每当欢爱之时,体液纵横交融,难分彼此,想来这世上最亲近的关系,除了血脉相连的至亲以外,怕就是如此吧。”

权妃抬眼望去,朱棣面上神色有几分肃然,看起来并非笑说之谈,而他眼中竟是少有的凝重与温柔。权妃心中不由惭愧极了,只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处细细的温存着。

“刚刚朕进殿时,你扑入朕怀里的时候,身子有些冰凉啊。”朱棣手抚着权妃的长发,缓缓说道:“现在这个时节,北方的天气要比南京冷上许多,你随朕北狩,怕是身子吃不消呀!”

“万岁爷,您可是答应过臣妾的!”权妃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模样:“冷怕什么,臣妾有万岁爷的龙体裹着冻不着!”

“什么?”朱棣眉头微蹙,随即明白过来,在她光溜溜的背上狠狠掐了一把:“胡说!到了战场之上,哪里能偷闲与你做这个?”

权妃抬起头,直立起身子,把脸扭向一边,仿佛有些不高兴地嘟着嘴:“反正万岁是金口玉言,万岁答应过要带福姬去,不能说话不算数!”

朱棣看她洁白如玉的身子,如同玉兰花一样静静地矗立在眼前,晃的他有些意乱情迷,只好啧道:“你这身子,到了北方大漠,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谁侍候你?”

听到此言,权妃立即笑逐颜开:“所以福姬才要向陛下讨一个人,她呀,定是以一当十,不仅可以照顾我的起居,料理茶水膳食,还会诊脉冶病呢!”

“什么?”朱棣龙目微睁:“你是想要若微?”

“万岁圣明!”权妃双手合十,对着朱棣郑重一拜:“福姬就要她,再带上吕儿,两个人就够了!”

“不行,不行,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娃娃,朕这是去打仗,不是带着你们这些宫中女眷去游山玩水!”朱棣索性放平身子,闭上了眼睛。

若是其她妃子,见朱棣如此,自是要立即熄灯就寝了,可是权妃早已不是初入宫门时那个柔弱单纯的女子了,她将身子又轻轻覆在朱棣的身上,用自己的朱唇,一点儿一点儿在他胸口上亲着。

口里间隙之时还不忘呢喃着:“万岁爷,求求您了。您带上福姬,福姬绝不会给您惹半点麻烦的。而那若微,一来是给福姬作伴。二来,万岁也喜欢吃她做的饭,她又会抚琴弄曲最是可爱,点子又多性子乖巧,行军之余还可为万岁解忧,最重要的是,皇太孙身边也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伴着呀,带她总比带个小太监好呀!”

朱棣充耳不闻,并不答话。而身上被福姬撩拨的难以自抑,眼睛一瞪,一把将她压在身下:“你是成心不让朕睡个安稳觉了?”

权妃掩面而笑。

刚欲搂着美人来个梅开二度,却听见外面值守的太监高声唱奏着:“龙体圣康,及早安寝!”这是宫里的规矩,为了龙体的康健着想,天子一夜只能幸一妃,而每夜也绝不能多次复往,没有节制的纵欲,所以自马皇后起就定了这样的规矩。

对此,天子都心如明镜。

也自然知道什么情形是采阴补阳,而什么时候又是筋疲力尽,亏了龙体。

只是面对六宫粉黛,娇媚可人的宫妃,难免会有不能自抑之时,这时,就需要由值守的太监高声提醒。

听了这唱念之声,权妃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而朱棣脸上悻悻的,十分恼怒,立即衝着外面大喊着:“都给朕滚远点!”

大明永乐九年三月十八,明成祖永乐帝朱棣亲率五十万大军,远征鞑靼部。

大明王朝初建之时,元朝的一部分军事力量撤退到长城以北的大漠中与明军继续对抗。后来由于内部发生政变,分裂而形成兀良哈、鞑靼、瓦剌三大主要部落。他们各据一方,利用游牧民族善骑射的特点,经常趁水草丰沛,马壮兵强的夏秋季节,以长途奔袭的方式越过草原大漠,绕过明军的要塞防衞区域,深入到长城以内抢夺财物,劫掠人口。对于大明的统治不断造成威胁,朱棣即位后采取恩威并施的政策,一方面对其首领加官进爵,互通贸易;而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出兵远征。

这一次的战事就是源于永乐七年和永乐八年的两次征讨失败,更以最近一次的全军覆灭,主帅与四名大将战死阵前的惨败,让朱棣恼恨异常,于是一个原本就沉迷于战场搏杀,陶醉于金戈铁马的英雄,再一次披挂上阵。

这一次,他不仅带上了宠妃权氏,更将皇长孙朱瞻基带在身边,为的是让他多多历练,经风沐雨磨砺筋骨。

小小的若微也糊里糊涂的仓皇奉旨随行,就像冲出金笼的小鸟兴奋异常,只是这一程艰苦与险峻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大军一路急行飞驰,并不多作休息,行军极为辛苦。

朱棣此次特意将皇长孙朱瞻基带在身边,一面要他熟悉军中事务,一面还要沿途深入民家,体察民情,“每过田家遍览器具及衣食。”

“这是为君者,不可不知的事情”,经过皇长孙生辰宴会上的明争暗斗之后,朱棣仿佛下定决心,皇太子虽然不够理想,但是他把希望寄托在瞻基的身上。记得当总管太监马云告诉他,皇太子在翊坤宫门口险些摔倒,汉王和朱瞻基的那番对话时,他就暗暗发狠,高炽是不够好,但是,那也容不得别人来诋毁。所以培养瞻基,让他傲立于朝,更是维护东宫最好的策略。

天子御驾亲征,自然有车辇相随。朱棣却带着朱瞻基弃辇而骑马,目的就是要让他知道这纵横千里的感觉是何等的壮哉。

在天子的龙辇中,坐着的正是权妃和若微。

龙辇比一般的马车要舒适太多了,高大的龙床、龙椅、上面铺着厚厚的羊毛垫子和锦褥,四周摆着棉软的靠枕可以将身子嵌入其中,不至于随着车子的颠簸而摇来晃去,车厢内还铺着大红的地毯,厢体四周全用黄色绸缎为面的棉垫子包着,温暖如春,十分舒适。

可即使如此,权妃与若微还是觉得晕晕的,不堪重负。

从京城出发好几日了,虽然一直在圣上的龙辇中,但若微和权妃都没有见到皇上和朱瞻基。

连日的急速行军,权妃有些受不了,夜晚宿营的时候,她揉着酸痛的身体,带着若微来到了朱棣的大帐外。

宿营地内,四处燃烧着篝火,众多兵士高举着火把,腰挎明晃晃的宝刀,守护在营地内外和四周,戒备非常森严,全营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十几个帐子中簇拥着一座金色大帐,就像皇宫中的乾清宫,在空寂的原野里显得那样肃穆巍峨,这便是天子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