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饭,瞻基吩付湘汀:“给你主子准备两身轻软的里衣带上!”
湘汀似是不明,又不能多问只好立即下去照办。
若微抬眼望着瞻基:“怎么还带衣裳?”
瞻基笑了笑只说着:“去了不就知道了!”又转身对司棋说道:“取那件带帽的厚貂皮雪狐大氅来!”
“是!”司棋立即应着。
若微一头雾水,眼巴巴地瞅着瞻基唤着丫头们准备这个、收拾那个的,又插不上嘴,只好一切随他。
不多时,收拾妥当之后,瞻基见若微已然换好了装,又帮她理了理雪狐大氅的风帽,这件大氅既防风又保暖,他又伸手掂了掂衣角以示薄厚,感觉轻软暖和,这才放下心来。
而朱瞻基则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头戴金冠,身穿绛纱棉袍。而是简简单单以通天冠束发,内穿一件嵌青纹提花蟒缎的棉袍系同色腰带,在外面披了件黑色貂皮大氅,若非那黑色的帽沿外镶了一圈白狐毛,倒显得十分的冷竣与英武。
瞻基牵起若微的手,正待往外走去,忽然间只听外面有人回道:“殿下,袁主子来了!”
瞻基与若微不由一愣。
若微想了想,立即说道:“既然了,就快请进来吧,外面天寒地冻的,别受了风!”
“是!”
身披桔色披风的袁媚儿缓缓步入殿内,一抬眼看到瞻基与若微携手立于门厅,脸上神情略有些惊诧,微微有些惊慌,一面立即福礼请安,一面娇笑连连:“只想着孙令仪刚刚入府,所以过来瞧瞧她,没想到殿下也在,可见是来的不巧了!”
“无妨!”瞻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若微,态度十分和缓:“若微初入府中,你们多多走动、往来照应也正该如此!”
袁媚儿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轻颤。这是入府三年以来第一次离他这样近,第一次听他这样和声细语的讲话。她微微仰起脸对上他的眼眸,这样的英俊,这般的人才,只是却不曾属于自己。心中暗流汹涌,又不好表现出来,只笑意吟吟道:“看样子,殿下与令仪是要出去?”
瞻基代为答道:“是,若微初来京城,带她四处转转!”
袁媚儿脸上微微一嗔,戏语道:“殿下可真是偏心!”
瞻基一时语迟,也不知如何以对。
若微则淡然一笑,拉着袁媚儿的手说道:“殿下才不是偏心呢,是若微吵着要出去看看这新都的繁华,要不,媚儿也一起去吧!”
袁媚儿立即拍手赞道:“若微姐姐,真是善解人意!”然而美目一闪,瞥了一眼朱瞻基,则吐了吐舌头,娇憨地说道:“我才不讨人厌呢,姐姐一句同去的话刚出口,殿下的脸就拉下来了。媚儿有自知知明,媚儿先告退了,改天再来看姐姐!”
三言两语,口中就将称呼由陌生而冰冷的“孙令仪”变为“若微姐姐”,这一笑一嗔之间,仿佛与朱瞻基、若微相交多年。
她这样的热情寒暄,若微自然也要相应以对:“好,媚儿有空就常来坐坐!”
袁媚儿衝着若微与瞻基娇笑连连,又福礼退下,然而刚刚走到门口又回眸一笑,从身后丫头的手上取来一物,递到若微手中。
若微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紫貂绒的昭君套。
心中微微一暖。
袁媚儿拉着她的手小声说道:“姐姐,媚儿的家就在京城南边的大兴县。自小长在这裏,哪里好玩,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媚儿都清楚着呢。如果以后,殿下能开个恩典给媚儿,媚儿一定带姐姐去看看!”
“好!”若微看她脸上一派天真,心情也十分愉快,连同上午在宜和殿中发生的小小风波带来的不快仿佛荡然无存。
袁媚儿离开之后,瞻基脸上有些不自在,伸手牵着若微的手出了殿门,走到院外就看到一辆马车早早候在那儿,依旧是一把将她抱上马车,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
小善子坐在车驾之上,扬鞭催马前行。
车厢内,瞻基把手也伸进了那昭君套内,口里说道:“其实这皮筒子,箱子里早就给你备下了,只是一时疏忽忘记吩咐她们取来!”
若微笑了笑:“堂堂的皇太孙,心中所系的应该是江山社稷才是,女孩家用的皮筒子、步摇、脂粉,你费心准备这些做什么?”
看着她的笑颜,如珍珠般熠熠生辉。
朱瞻基不由轻叹:“我现在心裏装的只有一个若微,哪还有旁的什么?只想一心一意好好待你,这三年裡你一个人待在栖霞山上,你可知道我心裏是什么滋味?”
“瞻基!”若微依偎在他怀中,气息如兰幽幽说道:“你的心,我都知道。”
马车出了东华门,一直向北走了约有个把时辰才停了下来,只听到一阵爆竹声声,震耳欲聋。若微忙用手捂住耳朵,朱瞻基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又把若微抱了下来。
若微抬眼一看,这是一座小小的院落,整座院子坐北朝南,正门在院子的东南角,迎面是一个福禄寿三星的砖雕,给这院子添了些祥和之气。门口两名青衣小童立即上前请安,而大门口站着的正是一脸憨态、笑嘻嘻地望着他们的二皇孙朱瞻墉。
朱瞻墉上前几步,对上若微的脸,细细打量。
若微稍一欠身,福了个礼:“二殿下!”
“别,当不起,如今你可是我的小皇嫂了!”瞻墉的性子依如儿时那般直爽:“小姑姑她们都到了,就等你们了!”
说着,便头前引路。
走入院内,才发现这裏原来别有洞天。
前面是四合院的正院,正院连接着厅堂与寝室,然而从西跨院的角门处出去,便是后苑。后苑有各成一景的小园,其中有梅花千树组成的梅冈,还有杏坞和小桃园,长廊通道、假山瘦石、潇竹、卵石,小亭恰到好处地缀在各处。更奇妙的是那环绕其间的小溪中居然流淌的是淙淙的冒着热气的温水。
若微甩开瞻基的手,几步走到溪边以手汲水,不由惊呼道:“天呢,这水居然是热的,难不成这北京城里也有温泉?”
瞻墉哈哈一笑:“正是。怎么样?一会儿让你在这儿泡个温泉澡,全当你与皇兄重逢的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