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巧手弄春晖(1 / 2)

宜和殿内。

慧珠将一个大红绣花的靠枕垫在皇太孙妃胡善祥的身后,又奉上一碗热汤。

胡善祥连忙接下,放在榻上的边桌之上,开口啧道:“姐姐快歇歇吧,如今你是我皇太孙府的管事,这些端茶递水的活儿哪里用姐姐来做?”

慧珠淡淡地笑了笑,又回身看了看殿内:“落雪、梅影这些年跟在娘娘身边,自是妥贴的,只是能亲自为娘娘做些事情,姐姐心裏也好过些。”

胡善祥心中微微一紧,还是亲姐姐最知道自己这几年的苦楚。于是将身子向前一探依偎在慧珠怀里:“姐姐,母妃怎么好端端地让姐姐入我们这皇太孙府?可是对妹妹有什么不满?”

慧珠目光扫着那碗还冒着热气儿的汤药:“还不是为了这个!”

顺着慧珠的目光,胡善祥怔怔地望着那碗汤药,心中更加疑虑:“这是什么?”

慧珠用手指在她脸上轻轻一抹:“娘娘好糊涂!这是宫里的暖宫九保汤,是为了让娘娘坐怀中胎用的。”

“啊?”胡善祥面上微微发烫,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喃喃低语:“想必母妃是着急了,是我没用,跟殿下圆房也有些日子了,可是……没个消息!”

“我的傻妹妹!”慧珠此时也改了口,顾不得再唤什么娘娘了,她悄悄附在胡善祥耳边低语片刻,只见胡善祥面上神情似信非信:“当真如此吗?”

“那是自然的,否则这宫里为什么早有祖训?初一、十五,必得在正宫娘娘寝宫中留宿,就是这个缘故。”慧珠言之凿凿,又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胡善祥。

胡善祥只当是什么求子的秘方,拿过来展开一看,立即羞红了脸,忙把小册子合上丢回给慧珠,嘴裏轻“啐”一声,“姐姐怎么拿这等污浊之物给妹妹看,真是羞死人了!”

慧珠忍着笑,低声说道:“什么污浊之物,是保妹妹荣宠一生的宝贝。为了这小册子,姐姐可是花了五百两银子和一串东珠,才换来的。”

胡善祥刚待回嘴,只听得外面突然一阵红通通的火光:“哎呀,不好,可是哪里走了水?”

慧珠回身一看,红通通的耀眼的光彩已然把窗子映染的霎是好看,心中也不免犯疑,嘴裏立即喊着:“落雪,梅影,快去看看,外面是什么光亮!”

“是!”外面守夜的侍女立即应着,匆匆退下。

不多时,梅影进殿来报:“回娘娘的话,是小善子带了些人在东苑湖边放烟火!”

“哦!”胡善祥长长松了口气,面上立即变的和缓起来:“吓了本妃一跳,还以为是哪里走了火,原是在放烟火!”

只是慧珠听了,秀眉一挑:“那烟火是放给谁看的?”

“这!”梅影微微一顿,这才回道:“听说,是殿下与孙令仪在泌芳亭上饮酒弹琴……”

慧珠点了点头,果然不出所料。她挥了挥手,梅影悄悄退下。慧珠对上胡善祥的眼眸,面露忧色:“殿下也太没有分寸了,这新年里的第一天,不来陪娘娘,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园中,领着侧妃尽情欢娱。这也太没把你这个正妃放在眼里了!”

胡善祥低垂着头,心裏何尝不是既委屈又愤恨呢。

与瞻基合鸾的甜蜜此时早已烟消云散,以前自己是对男女之事朦蒙胧胧,不得究竟。而如今她才知道与心爱之人共赴云雨、同享欢娱是何等的快哉。以前没有圆房,她可以独守空房三年之久,如今领略了那等让人欲醉欲仙的快活之后,再让她日日独眠,却是再也不能了。

慧珠看她面色凄然眼中含泪,十指也微微轻颤。心中自是又气又恨,偏偏在此时东面高坡之上又隐隐地传来一阵琴音,无疑如同火上浇油。慧珠深深吸了口气,凑在胡善祥耳边廖廖数语。

胡善祥又惊又喜,一双美目三分期待,七分惶恐:“姐姐,这样,可行吗?”

慧珠目光幽幽,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瞻基刚刚起身,若微还在帐内熟睡。闻听动静的司棋、司音悄悄进房,双双福礼:“殿下,今儿不用上朝,还起的这么早!”

瞻基点了点头,帮若微掩好帐子,这才站起身来,一面向外走着,一面说道:“你主子还没醒,让她多睡一会儿。”

司音立即闪身出去,不多时,便有两个小太监进得殿内,手提铜壶,将热水缓缓注入青雀压花明晃晃的铜盆里,另有一人手捧青瓷带盖方盒,司音把瓷盖轻轻一掀,瞻基用目一瞅,不禁笑了:“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司音刚待答话,只见身穿翠衣锦绣八宝百褶裙的若微俏生生地从内室走了出来。

“咦,这倒是奇了,你怎么也起的这么早?”瞻基原本正要洁面,看她来了,立即冲她招了招手。

“殿下也不叫我,昨儿慧珠姐姐入府,当了咱们府里的宫正管事,今儿该早早前去宜和殿道贺才是!”若微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睛瞄着瞻基身前刚倒好的洗脸水。

瞻基笑了,拉着她道:“来来来,让你先洗就是,省的一会儿晚了,又来赖人!”

司棋带着人正从外面进来,听到此语不由笑道:“瞧殿下说的,真把我们主子当成小孩子了!”

瞻基心情大好,也与她们调侃起来,眼中含笑,指着若微:“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若微用清水洁了面,又从司音递过来的瓷盒里拿起一块嫩滑白净的圆形粉团,在手上轻轻一揉,随即又把粉团放回到盒中,双手在脸上一抹,立时像涂上了一层白脂,她以食指和中指轻轻在自己脸上打着圈圈,轻轻抚触着,然后才用水洗净了,又拿手巾在新换上的温水里浸湿、拧干,轻柔地擦拭着自己的玉颜,这才算完事。

朱瞻基在边上看着觉得很是新鲜。

若微像献宝一下,拿着瓷盒子送到他面前:“殿下,闻闻,香也不香?”

朱瞻基轻吸了口气:“好香!这是何物?”

若微眼眸一闪,也不直接答着,只文邹邹地念着“王敦初尚主,如厕……,婢擎金澡盘盛水,琉璃碗盛澡豆,因倒着水中而饮之,谓是‘干饭’。群婢莫不掩口而笑之。”

她话音未落,朱瞻基大窘,面上微红,扬手似乎要打,而她一转身就闪到紫烟的身后,笑的直不起腰:“殿下怎么不尝尝呢?”

“真是把你宠的没边了!”瞻基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这时司音已唤人重新呈上洗漱用品,瞻基繃着脸,也不理人,只顾着自己洁面、漱口。

而紫烟偏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缠着若微问道:“主子,刚刚说的什么?殿下为何要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