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大漠天子的龙帐内,收到锦衣衞暗衞密报的朱棣对着信函不由爆发出一阵瘆人的大笑,总管太监马云听了不由莫名奇妙,“万岁爷?这是怎么了?昨儿一晚上都还在担心太孙府的案子,睡都没睡安稳,今儿却忽地龙颜大悦,难不成是今日这案子已然有了眉目?”
朱棣大笑,把信函丢给马云:“这对儿小冤家,真能给朕添乱。一个糊涂青天,一个别脚郎中,偏偏凑在一起,把这个死局给朕破了。”
马云看着看着,面上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明明心裏想笑的很,可又怕在圣前失了仪,故只得暗自忍着,而心底不禁暗暗称奇,难道这案子就这样算是了结了?以皇上的性子应该不能吧。
果然,拿眼一瞅,笑过之后的朱棣面上又浮起了阴郁之色,他坐在案前提笔而挥,只是不知这天子又给锦衣衞暗衞出了什么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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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孙府迎晖殿内,若微躺在床上昏昏而睡。朱瞻基倚在枕边细细端详着她,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他自言自语道,“原本这次是可以让她露出马脚跌下座来的,只是未曾想到……”
她在梦中接语:“只是未曾想到你的侧妃,有一个算一个,原来都不是寻常角色。”
“何意?”他以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庞。
她翻了一个身,索性把头靠在他怀里,“曹雪柔,好精明,好刚毅。此局,原本就算是你找出证据,向世人揭示胡善祥以苦肉计陷害我,怕是也不能就此废了她,最多是罚傣、禁足或幽居。而曹雪柔身在其中,怎么也难落个干净,弄不好也会被视为同谋。与其如此还不如豁出去,以身相保,周全了胡善祥。这样,在众人面前,即洗清了罪责,又彰显了大义。不仅胡善祥对她感激泣淋,就是咱们太子妃,当今皇上,怕也是要对她称许高看。”
“此话有理。不过,这也只是你的推断。其实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雪柔的性子原本高洁,是从心底厌烦了这妻妾揿压、尔虞我诈的纷争,一心以此做个了断只想图一个清净也未可知。”朱瞻基的声音柔柔的,目光有些缥缈,在他面前似乎又浮现出曹雪柔那双寒忧带嗔的美目以及一身素妆于园中写意风景时的闲静与幽雅,只觉得心中微微有些刺痛的感觉,此案之中自己一心只想保全若微,却忽视了原本也是无辜受伤的她,这对她而言又是何其不公呢。
若微轻哼了一声。
男人,如此而矣,总是同情弱小的雄性心理。
这一声轻哼透着不满与不屑,朱瞻基立即回过神儿,“心裏又犯酸了?我的微儿何时会变的如此爱计较了?”
“哼!”又是一声轻哼,若微转过脸去,心想你人待在我身边,却想着曹雪柔的高洁与无辜,面上表情要多疼惜就有多疼惜,倒不如现在就过去安抚。
朱瞻基知道她心中所想,故话题一转道:“你放心,这两条命案,以及玉坠儿诬陷一事,我都会撤查,今儿已经跟宗人府宗令留了话,一个月内定给他一个交待。”朱瞻基像在安抚又像是在承诺。
若微叹了口气:“此事不可小觑,胭脂一案很明显是慧珠刻意弄玄,不过只是小伎俩。可是那两条人命又如何解释?特别是程嬷嬷,她是皇上派来的人,慧珠绝没有胆子向她动手,而她也不会拿胡善祥的性命开玩笑,巫蛊之术,你不信,她信。”
“我知道,我已找到了突破口,那玉坠儿如此小巧,而在那上面刻化出生辰八字,这刀工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从此处下手,定能查出真相。”朱瞻基抓起若微的手看了又看。
“看什么?”若微又哼了一声,“你也真会唬人,我开始也以为你咬破了我的手指,后来才发现,原是你自己咬唇而破将血滴到我手上的。我还说你这么好心,为了还我清白不惜以身涉蛊,没成想还是小器。”
“哈哈!”朱瞻基忍不住笑了:“好个没良心的微儿,真是天生的妒妇蛮女。我原是想咬破你的手,可是还未破,你就吃痛地叫了起来,我心一软,还怎么用力,可是情势所迫,这才咬破了自己的唇,你不但不谢我,反而挑三挑四的,我看真该让你在牢中多受些苦。”
“好啊,那我现在就搬回地牢里跟老鼠同睡!”若微嗡声嗡气地嘟囔着。
朱瞻基伸手轻轻拍在她的脸上,眼中尽是宠溺之色,“我看微主子还是在这迎晖殿里拔虎须吧,那老鼠自有鼠妹相陪,不劳你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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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是情浓时分花好月圆,而宜和殿里则凄风苦雨好不烦忧。
胡善祥躺在床上,头冲里侧,呆呆地看着帐子,神情痴痴默而不语。
慧珠坐在边上也唯有长叹,“这次事情真是出乎意料。那孙若微莫非是命太硬了?这样的连环巧计都奈何不了她?连太子妃都放弃了,想不到皇太孙会突然从天而降,更是得了皇命亲自督办此案。这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好在有曹雪柔,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了局!”胡善祥低语着,气力十分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