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帝星更迭速(1 / 2)

“放了!”喻氏转过身盯着小柱子:“回去转告黄公公,那香饼三个时辰自然燃尽,谁也不会想到香饼有问题,所以不会出事的,若是我当时刻意将尚未燃尽的香饼取回那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无端引人注意!”

“好,我这就回去回话,你万事小心!”小柱子悄悄退下,然而临出门又退了回来,背对着喻氏,他的声音细弱如蚊子一般“春姬,还记得初见那年你才十岁,是一个脸蛋微圆,相貌甜美的小姑娘。那时你汉话说的不好,只是脸上那张小嘴却能显露出各种心思。高兴时你就撇撇嘴,扮个鬼脸;生气时你那撅起的小嘴能挂住一把小油壶。从这张嘴巴说出的话,上言不接下语,往往用错了词语让人又气又笑……记得吗?今天……你穿这身衣裳真好看!”

喻氏唇边若隐若现的笑容突然定住了,怔怔地望着小柱子的背影许久之后才说了一句:“你让黄公公放心,那丸药我一直留在身边,到了最后关头我不会出卖你们的!”

小柱子身子一僵,仿佛定在地上一般,此时他也恍惚了,叔叔这样的安排真的是为大家好吗?仿佛灾难即将降临,前所未有的恐惧包裹着他,只是他无力挣脱,但愿一切如同料想的那样,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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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天子眉头紧皱,一掌重重击在案上。

跪在殿中的马云如实回奏,“得到王瑜密报之后,奴才立即在宫中各处布防。昨夜二更以后,禁衞军调动确实异常。而据守城参将回报,昨日一早赵王殿下带领府内亲军去南苑打猎,四更时分从东华门进城却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在城门口停歇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等旨令,待天色渐明之后才回到王府的!”

“为什么?为什么?”朱棣眼中如同蕴含着一团火,他不愿意相信弑父杀兄的谋反篡位之事会真真正正地发生在他的身上。前几年权妃之死便透着蹊跷,纪纲与汉王分别私藏兵器与禁物之物,他虽然重罚却并没有往心裏去,而短短几年而矣,他的老三,赵王朱高燧居然也要谋反吗?

“除了王瑜的告密,还有其它证据吗?”朱棣强忍着心中怒火从口中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没有,王瑜只是偷听到黄俨与赵王的对话,其他并无实证。昨夜当值的禁军指挥使孟贤,还有掌印监王射成也只是与黄俨相交和睦,只是……”云看着朱棣的脸色,就像阴沉的天际,冷森森地让人透不气来。

“只是什么?”朱棣吼道:“都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你还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照直讲来!”

“是!”马云把心一横,索性将心中疑虑尽数摊开。

朱棣半眯着眼睛靠在枕上细细思量,他摇了摇头,脸上尽是不信之色,“不会的,昨儿的香里贤妃是加了东西,可是那不过是些帮朕宁神的香饼,朕以前常常用之都安然无恙,不会的!”朱棣意味深远地看了一眼马云,自从纳喻氏为妃之后,喻氏曾经献过多次香丸、香饼,有熏香用的也有口服的,那些不过是发|情助性让他体健愉悦的闺房中的小物件,怎么可能是谋他性命的毒药呢?朱棣不信。

“陛下,今早那缸红鲤奴才已经差人验了,是窒息而亡。”马云低垂着头,态度恭敬而言之切切。

“窒息?”朱棣猛地瞪大了眼睛。

“那种鱼儿是咸宁公主自集市上得的,不同于御池中的玩意儿原本很是耐活,在水中游的好好的,怎会窒息呢?奴才擅自作主将香炉中的香灰拿去验了,太医院的院判大人说这裏面有一味七星草,放在熏香之内两三个时辰以后,这人就会亢奋异常,精尽力疲,最后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得……而亡……”

朱棣哑然了,他愣在当场。

如此便不难想明白了。

“去,召贤妃来此处问话!”朱棣眼中杀意刚起,随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甚至笑了。马云偷偷抬眼看着天子,他疑心自己看错了,天子为何在此时还笑的出来?昨天夜里要不是胡濙的突然叩阁,因为移驾东暖阁,那么这屋里死的就不是那几条红鲤而是他自己了。

这笑容透着凄凉与无奈,没有暴怒和阴狠,此时的他就像一个风烛惨年、失意潦倒的老人。

“去吧!”

马云听命立即退下吩咐乾清宫太监去长春宫召贤妃前来问话。

长春宫外,传旨太监等了半晌有些不耐烦。

他再次进殿嘟囔着:“娘娘快点起身吧,奴才等会子不打紧,可不能让陛下久候呀!”

“公公稍候,娘娘说要打扮一下!”长春宫的大宫女笑意吟吟地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心中暗想如今皇上真是一时半刻都离不开娘娘,昨夜里刚去乾清宫侍寝,今儿才下了朝就巴巴地来人传。

“打扮什么?娘娘天姿国色不用打扮,再说今儿是为了西暖阁那缸死鱼,说是什么熏香,陛下找娘娘过去查问查问,快点吧,奴才出来的时候看陛下神色可是不太好!”传旨太监将银子揣入怀中,凑在大宫女耳边低语着。

“就为这个?鱼死了碍我们娘娘什么事了?”大宫女莫名奇妙地应着。

“去去去,再去催催!”

“好吧,公公稍候!”

大宫女闪身入内,然而片刻之后便响起骇人的惊呼之声,如丧先考,随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面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恐之色,“娘娘,娘娘她!”

“怎么了这么扎扎虎虎的!”传旨太监一抖袍袖匆匆入内,然而印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彻底惊呆了。

一身大红的皇妃吉服,满头珠翠凤钗,端坐在榻上,然而面色苍白如纸,更骇人的是那美丽的容颜上,唇边那抹殷红,略为发黑的血迹自口中流出,直滴到胸前的霞披上,映入那象征吉祥富贵的大红礼服中,再也分辨不清哪滴是血,哪滴是泪,哪一滴又是高贵艳丽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