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疯了可是一个很大的概念,精神病和神经病、间歇性歇斯底里理论上都可以说疯了,但是三者有很大的区别。王旭辉作为一个医生,仅仅告诉我一个人疯了,这未免有些不专业!王旭辉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因为我只是听说而已,等我去的时候,他们家吵得厉害,压根没让我进去,所以我也不好判断这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原来如此。“卜哥,我觉得这个段铁柱可能是个突破口,在下井之前,有必要去看一看!”苍颜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世间所有的惨案原因无外乎三种,天灾,人祸,天灾加上人祸!而人祸的概率远远大于天灾,因为老天爷毕竟不缺钱不缺钱,可是人对这两样东西的追求却是没有尽头的。马富贵让那聋子司机开来了一辆小型班车,破破烂烂的,应该有些年头了!我们四个加上王旭辉、马富贵和马六一共一行八人。“几位,山里条件差了点,就这么一辆载人多的车,将就将就!”马富贵朝我抱歉地说道。我笑道:“有车就不错了,哪有嫌弃的,走吧。”刚一出院,汽车就被一大群工人拦住了。这些工人围成大半圈将车团团围住,半数以上都光着膀子,露出红黑色的肌肉块,群情激奋地喊着马富贵的名字!“看看?说啥来啥,又闹上了!”马富贵面露尴尬,打开车窗喊道:“工人同志们,咱们要有觉悟,车上还有咱们魏总的贵宾,你们要照顾企业形象!”“什么贵宾不贵宾的?马富贵你忽悠谁啊!”一个带头的工人冷嘲热讽道:“你实话告诉我们,矿上到底出啥事了?还能不能开工了?段铁柱的耳朵是机器打去了还是被脏东西咬去了?别天天搞几个和尚道士装神弄鬼,我们都要养家糊口呢!”和尚道士?“怎么?你们找过江湖术士?”老史问道。马富贵讪讪地点点头道:“是这样,工人天天闹事,我也着急啊,魏总又不在,我只好在附近断断续续找了几个和尚道士做了做法事。可是这些和尚道士不肯下到矿洞中去,只在地上又是焚香又是烧纸的,说是地下阴气重。结果屁事没管用,没隔两天王海生又出事了!”“马富贵,停工补贴什么时候发?”“这伙食天天水煮白菜,钱都进谁的口袋了?”“魏总是不是要卖矿?我们怎么办?”工人越喊越凶,大有砸车的架势。马富贵关上车窗,满头大汗不敢吭声。最终,王旭辉拉开车门走了下去,工人们见了王旭辉总算安静了下来。我不知道王旭辉说了什么,反正没一会,所有人便把车道让开了!“老旭,你没答应他们什么无礼条件吧?我告诉你啊,这些人不能惯着!”马富贵见工人退了,又来了神气,朝王旭辉问道。王旭辉看了我一眼,郑重道:“我没说别的,我就告诉他们,五天之后,准时复工!”“就这他们就退了?”阿雅惊讶道。“这些人都不容易,但凡有出路的谁也不下煤窑,他们平时有个头疼脑热都去我那看病,我一般都少收费用或者干脆不收,照顾一下他们,所以他们多少对我还算客气一些。”我知道王旭辉看我一眼的意思,这算是一种压力,也算是一份鼓舞!下了山,没一会就进了一个村子。因为临近矿区,到处黑乎乎的,风一吹都是尘土。马六领着我们走街串巷到了一条泥泞的街,指着一户快要摊掉的房子道:“这既是段铁柱家!”“这么破?能住人吗?”老史脱口道。马六说:“段铁柱是个光棍,平时赚的那点工资都吃了喝了,哪有钱盖房子啊!”说是光棍,可是我却听见里面吵吵闹闹,似乎有很多人!马富贵亲自去叫门,等了半天,才从门房探出一个脑袋大吼道:“砸什么砸,找谁啊?”马富贵面露不悦,大声道:“找段铁柱,我们是矿上领导!”那人一听,满上怒脸变笑脸,打开了门房大门:“原来是领导啊,是不是我兄弟的补偿款又下来了,这次给多少?”我扫了一眼,门房里放了一张圆桌,桌上摊着几沓钱,粗略一数,大概有二十万左右。算上刚才这人,一共三男三女,一个个横眉立目叉着腰正彼此喊着。“别吵吵了,吵个甚嘞,没见领导来了吗?”开门这人朝另外几个人喊道:“既然二十万三家没法分,就先别分了,矿上这次来人还不再补偿点?加在一起再分!”“补什么补?补什么补?段铁柱的事是律师和他亲自敲定的,一次性所有补贴加在一起二十万,日后他要是还想上工,就做门卫,照拿一级工的钱,矿上还补什么钱?你们都是什么人?段铁柱呢?”马富贵在比自己低一级别的人面前很有官谱,脸一横就开始数落!“原来不是给钱的啊!那你们来做个甚?”一听没有补贴,几个人顿时翻了脸,大叫道:“我们是铁柱的哥哥姐姐,既然没钱,都给我出去!”几个人说着就要朝外推我们,马富贵忽然大喊一声:“在动一个试试,你们村长是我哥们,不要好好过日子了是吗?”嚯,没想到,提个村长就管事了,几个人顿时老实下来!我也看明白了,弟弟是个光棍,哥哥姐姐三家这是跑这分补偿款来了。“我上次来,就是他们把我赶出去的!本来段铁柱受伤的时候我给开了不少祛毒辟邪的药,也不知道用了没用。”王旭辉朝我小声道。有人说,要想看尽阴谋诡计就去城市,要想体会世态炎凉就去农村,这话一针见血。“我问你们呢?段铁柱呢?你们分他的钱,他不在现场?”马富贵一拍桌子问道。“在……在屋呢!说是想吃猪肉了,我这当姐姐的心疼他,给他买了二斤猪头……他一个光棍,要这么多钱干嘛。”一个女人假模假样地说道!“走,咱们进屋!”马富贵一脸嫌弃推开几个人,径直推门进了屋。屋里很乱,还飘着一股酸臭的味道,破衣烂鞋丢的到处都是。灶台分明是冷的,一群蟑螂见了人纷纷缩到了泥巴缝里。“段铁柱?”马富贵吆喝着,两个屋都看了一遍,皱眉道:“人不在!”一直跟他身后的老史也朝我摇了摇头,确实不在。这就怪了,大门关着,他的哥哥姐姐说就在屋里,那人呢?“别特么分那几个大子儿了,段铁柱人呢?”马富贵爆了粗口,朝那几个人质问道。几个人讪讪道:“就在屋里啊,问他话也不说,就死人一样躺在那!不就是少个耳朵嘛,搞得神经兮兮的。”“这是哥哥姐姐吗?真是极品!”阿雅气愤地嘀咕道。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仔细闻一闻,这空气中好像有股莫名的腥味,而且隐隐的,好像有老鼠磨牙一般的声音。段铁柱还在屋里!我四下看了看,连个像样的柜子都没有,要说能藏人的地,只有那床下面还有可能!“老史!”我朝史刚使了个眼色,两人从两侧包抄过去。“三,二,一……”默数三个数,我和老史同是发力,直接将那个破铁床掀翻推到了一边。“嗷”地一声,传来一声叫。就看见破床下佝偻着一个人,一手慌张地挡着阳光。这人耳朵渗着浓血,披头散发,脸青的像个冬瓜,另一手正抱着一块纯肥膘的猪肉正在一口一口吞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