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宜霖颇为意外,祖母一向不管孙辈的婚事,怎么突然开口说出这话,这却是为他好,不知怎的,脑海中闪过一张素颜,不是倾城绝色,却带着在某些方面有绝对优势的达者情怀,当时的她有着难以企及的自信,那种并不张扬的神采,却格外的动人。不过这也仅仅是一闪而逝,孙宜霖并不想自己母亲跟祖母对上,于是摇摇头。将那个或许只会有那一面之缘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姑娘,永远的埋在心底也不错。孙老夫人没有错过孙宜霖那一瞬间的反应,她笃定,即便没有喜欢的人,也一定有一个在他心里稍微占据了特殊位置的姑娘。“我这话,在你母亲为你定下未婚妻之前都有效。”“祖母,可不可以换成妹妹,女孩家总是容易吃亏。”孙老夫人摆手,“皇后娘娘不会同意的。”孙宜霖一愣,“可您不是……”“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进宫只是防止她下懿旨赐婚。皇后娘娘是什么性情,我再清楚不过了,她不会明着插手,但是会暗示你父亲,我选的人她肯定不会同意,就算我执意,可她是皇后,暗中搅合一桩婚事,实在太容易了,而我们确无计可施。”“如果我们兄妹一定最少要有一个联姻为康王拉拢助力,我也可以。”“那么,霖哥儿你仔细盘算盘算,京城中的各家,是有适婚男儿的人家占优势,还是有待嫁姑娘的人家占优势?”孙宜霖仔细一想,然后沉默了,能够与他身份匹配的贵女,其背后的代表的势力多数都是其他皇子的支持者,而中立的,而又值得拉拢的,家里面还真是适婚男子占多数,妹妹比他更有联姻价值。“他们自然希望你们兄妹都联姻。我在嘉丫头的婚事上先表示强硬,再退步,才能插手你的婚事,你们两个,我不是只能帮一个,而是只能帮你。”“多谢祖母。”“你且去吧,记住我的话。”“孙儿告退。”孙老夫人有些走神,骆老夫人能为自己的孙女自身考虑而不要荣华富贵,自己为什么不能为孙子孙女考虑一回?是的,她不相信骆老夫人不知道自家孙儿的情况,那么拒绝的原因自然不言而喻。年轻的时候没她果决,自己不快活了一生,现在没道理还是被她比下去,虽然这种“较劲”很无聊,也没人会知道,孙老夫人还是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孙宜霖在外面见到了独自等他的孙宜嘉,“小妹……”“五哥。”兄妹两并行,久久的沉默,中视孙宜霖先开口,“之前康亲王的事,你是不是不愿?”“五哥,我现在能无愧的去见表嫂了,虽然只是送她最后一程。”“仅仅是因为愧疚吗?”孙宜霖口中有些干涩。“不是,或是是因为生来尊贵,所以向往平凡,在很多人眼中这大概是不知好歹,可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天真也好,无知也罢,虽然只能是想想。”孙宜嘉知道自己摆脱不了联姻的命运。“对不起,是五哥无能,帮不了你。”因为大哥,他退让,拒绝了皇上予他加官进爵。“别这么说,大哥是我们兄长,你们相争,我会伤心的。”“可是,我不想再退了,不能插手你的婚事,至少要为你日后撑腰,之前是康王,他欺负了你,我也不能为你出气,现在总是不一样了,再没有另外一个皇子王爷适婚,除了他们这些天潢贵胄,其他人我总能想法子收拾的。”孙宜嘉突然扑哧一声笑,“好,我等着。”可是,不久后,他们再次知道,什么叫天意弄人。李鸿渊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插手孙宜嘉的婚事,会导致孙宜霖提前进入官场,而至于之后给他带来的麻烦,他倒觉得无关紧要,早就习以为常,挥挥手就能解决了。靖婉坐在骆老夫人身边,思绪有些涣散,想到孙宜嘉的神情,莫名的有些悲哀。“婉婉怎么了?在担心那如玉郡主的事?”骆老夫人有些担忧的问道。“如玉郡主的父王也只是郡王而已,她之所以册封郡主,不过是因为皇后是她姨母,说是出于喜爱,不如说是面子情,毕竟就如玉郡主那不讨喜的性子,泥人都得有三分火气,与她不对付而又能压住她的人,其实不在少数,你不必太在意。”靖婉摇摇头,将自己对孙宜嘉的猜想说了出来。骆老夫人失笑,“我们婉婉倒是心宽,自己的事儿都还没着落呢,还有闲心管别人。”“只是觉得那样一个骄傲明媚而优秀的女子,可惜了呢。”“生在那样的人家,这种事情就不可避免,只要长辈们做了决定,那么就逃不掉,躲不了。算起来,祖母自己还是幸运的,自己选的良人,而又得偿所愿。”“那我岂不是更幸运?”靖婉笑得开心。“这话说得太早,等你到了祖母这个年岁,该经历的都经历过后,才能知道自己到底幸运与否。不过,祖母愿意相信婉婉是个幸运的人。”回到骆家,下了马车,一行人不紧不慢的向府内而去。骆靖颖适时地表示对靖婉的担忧,“如玉郡主刁蛮任性又跋扈,今日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自是不敢对晋亲王怎么样,必然会记恨三姐姐,日后少不得被她找麻烦,该如何是好?”忧心忡忡,“其实,我早该跟三姐姐说说京城的各家贵女,如果三姐姐知道如玉郡主的为人,说不定就能忍一忍,大概就不会有麻烦了。”“四姐姐怎么能这么说,那如玉郡主说话那么难听,污蔑三姐姐,三姐姐若是忍了,麻烦是省了,却也毁了名声,勾搭外男的名声能忍能担么?别说是郡主了,便是公主也要反击回去,难不成就因为我们是官家女子就得万事对天家女子忍气吞声么?三姐姐名声毁了,四姐姐就能讨得了好?我们骆家未嫁的姑娘一个都跑不了。”骆靖悠反驳道。骆靖颖又被噎住,她算是看出了,骆靖悠真的是仗着有骆靖婉在,开始不留余力的与她作对,什么木讷寡言,明明就牙尖嘴利,以往多半是装的。“祖母,孙女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孙女是因为担心,一时犯了糊涂才会……”骆靖颖急着解释,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行了,回你自己的院子去。”骆老夫人有些不耐烦的摆手。好的不学,歪门邪道学了一堆。骆靖颖看着她们走远,意外的并没有愤怒,只是那眼神显得越发的幽暗。刚才那些话,其实只是一个试探,出于不甘心的最后试探,她想要再看看,祖母对骆靖婉是不是真的毫无保留的维护,果然还是这样,完全没有出乎意料,她死心了,日后再不会奢望祖母的宠爱,再也不会在祖母面前给骆靖婉穿小鞋,娘说的没错,说再多也没有,远不如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