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昌纵论时人,非常健谈,显出名动天下、江南名下士的本色,难怪能得到一个当世诸葛的称呼,能把黄兴和宋教仁都忽悠的找不到北。
看汪精衞和胡汉民亦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李想虽然非常不屑和蔑视赵凤昌,但也还是初次听到这么深入剖析时局的连珠妙语,而且还是这个时代的人物对自己时代的见解,使他更是兴趣盎然。无论赵凤昌论断对错,目的如何,李想也不计较了。听听总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时孙中山问道:“请问是何三虑、三策?”
赵凤昌捋须而笑,从容不迫道:“和议未定,南北相持,久则经济恐慌,民生困苦,外交必生尽大之危险。赔款到期不付,各国责之北京,北京不应,责之南方。各省又散而不能同一,万一列强借为口实,以占据领土为质,难道陷于瓜分之危险。此可虑者一也。”
对于李想这样的穿越者而言,当然知道赵凤昌这一虑纯粹是杞人忧天,不免冷笑一声道:“列强正忙着准备欧战,那里有精力管远东的革命?你们以我真是疯子,我收复租界也是瞄准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以帝国主义对中国革命的反感,如果要武力干预,早就干预了,他们不是不想,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李想看满屋子江浙人,学着蒋光头在史迪威事件后在一个场合中發表的慷慨激昂的讲话骂道:“娘稀匹,都是帝国主义!有什么好鸟?”
众人愕然向他望来。
孙中山道:“想不到你对欧洲局势也了如指掌。”接着一笑道:“列强虽然无暇东顾,但日俄近在咫尺,从沙皇到天皇,都有亡我之野心。此不能不虑!先生请继续。”
李想呆了起来,才想起这个时代的国人对洋鬼子敬畏的令人发指的地步,实在是因为自鸦片战争以来被洋鬼子修理的太惨,这种敬畏余毒一百年之后也还有残留,崇洋媚外依然是风气。李想只能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赵凤昌一脸不屑的吹胡子瞪了一言没有教养的李想,压低声音继续道:“北京情状,本已朝不保夕,自袁进都后,人心渐定,而于外交上、军政上,袁尤占有优越之势力。盖各国公使不信清之政府,而信袁之个人,已与天子无异矣。东三省既以外交之牵制,不能宣告独立,而山东、河南、直隶,又属袁之根据旧地,将来大势必趋于袁之势力范围,万一袁将北京经营停当,外债、外交均已得手,基础稍固,渐及于山东、河南、直隶三省,举兵南向,以与我革军相持,则彼此胜败未可决也。即使南方可以抵拒,亦将成南北分离之局,全国领土,势将缩小,南方人满,将何以为移植之区域?此可虑者二也。”
赵凤昌说到这裏停下,慢吞吞的喝起茶来,众人忙追问其第三虑。
赵凤昌叹了一口气,露出悲时伤世的神色,道:“南方各省,虽皆宣告独立,然察其内容,事权不一,意见不齐,有未能趋于同一之势。各处革军,又多新募之卒、未练之兵,恐难言战。南方各省军政府内部,已有争权夺利之事,彼此内讧,不久必溃,而团结一致,实非易事。倘因此不能同一,功败垂成,袁将成拿破仑之事业。此可虑者三也。”
孙中山眼中射出向往的神色,因为他早自视为领导中国革命的东方拿破仑或者华盛顿,而他亦是朝这目标努力着,而眼前的赵凤昌就是未出山的卧龙诸葛孔明之隆中对。
李想本来肯定地知道赵凤昌在给袁世凯出谋划策,孙中山就是给袁世凯做嫁衣裳,但在知道赵凤昌的三虑之后,又变得糊涂起来了。
赵凤昌却低声道:“以我看,今为南方计,欲与北方相持,有极重要者三策。”
孙中山干咳两声,掩饰心中的兴奋,道:“请教先生了。”
赵凤昌正容道:“一、业经宣告独立各省,宜商议组织临时政府,筹划全局。凡各省军政、财政互相联络,务使将长江一带布置完密,可守可战,为进规北方之计。”
李想更加糊涂了,赵凤昌还真是在帮孙中山出谋划策?
孙中山点头道:“只要南京政府成立,立刻选举大总统,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但是选举大总统事宜,还请先生鼎立支持。”
赵凤昌笑着点头道:“二、北军所恃者京汉铁路,转输军饷,甚为便利。必须有一奇兵,直捣开封,足助豫人独立,而尽北京之后援,革军既克河南,截断京汉铁路,汉口北军不战而降矣。”
李想恍然回过神,赶紧说道:“我已经派去一只精锐由汉中进入关中,支援潼关战场,只要击退潼关北洋军,立刻出关。我再派出一支军队由襄阳窥进洛阳,两路大军配合河南同盟会举义,必能把段祺瑞和北洋第一军困死在信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