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孙武、邓玉麟、刘成禺、张伯烈、张大昕、哈汉章、时功玖等同赴总统府。
袁世凯亲自出见,他说道:“这件事我很抱歉,但经过情形诸君当已明了,我是根据李大帅的来电办理,我明知道对不住湖北人,天下人必会骂我,但我无法救他的命。”
袁世凯的语气把这事完全推到李想身上,孙武等未得要领。
袁世凯又请他们用茶,请他们休息,他们完全不理,带着愤怒和眼泪愤愤退出总统府,前往长椿寺。
张、方两人伏刑后,陆建章即命人将二人尸首送至长椿寺停灵,且为他们买了上好的棺木。
孙武等抵达长椿寺。
哈汉章伏尸痛哭,孙武一言不发,刘成禺大呼:“无怪外间多骂我等无人格,似此自残同党,夫何人格之可言。”
时功玖恨恨地说道:“这是冤狱,我们要替振武报仇,要报仇!”
孙武因为和张振武有旧怨,此次张振武来京即被杀,外间也有人颇疑孙武参与其事。而刘成禺、郑万瞻、罗虔等他们刚刚奉袁世凯之令赴鄂调解张振武与李想的矛盾,并向张振武劝驾来京,几日后,张振武即被杀,他们感到受了愚弄,又颇蒙卖友之嫌,表现的尤其愤慨。
……
武昌。
被一片浓重的悲哀笼罩着,到处是一片素白,似乎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过早地降临。
张振武的灵柩抵鄂,李想派大员迎接,并在抱冰堂举行追悼大会。
大堂门口用松枝白花扎起了一座牌楼,以往那大红灯笼,一律换成白绢制的素灯,连那两只石狮颈脖上也套了白布条。门前大禾坪的旗杆上,挂着长长的招魂幡,被晚风吹着,一会儿慢慢飘上,一会儿轻轻落下。
天色慢慢黑下来,大门口素灯里的蜡烛点燃了。院子里各处也次第亮起灯光。抱冰堂灯火通明。抱冰堂正中是一间大厅,两边对称排着八间厢房。此时,这间大厅正是一个肃穆的灵堂。正面是一块连天接地的白色幔帐,黑漆棺材摆在幔帐的后边,只露出一个头面。
幔帐上部一行正楷:“辛亥革命首义先烈张振武先生”。中间一个巨大的“奠”字,“奠”字下是身穿一品命服的张振武的黑白遗像。只见他端军服笔挺,英气勃勃,面带微笑。
遗像正下方是一张条形黑漆木桌,上面摆着香炉、供果。灵堂里,只见香烟袅袅,不闻一丝声响。
幔帐两边悬挂着李想亲自写下的挽联。
上首是:“为国家缔造艰难,功首罪魁,后世自有定论;”
下首是:“幸天地鉴临上下,私情公谊,此心不负故人。”
左右墙壁上挂满了祭幛。落款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过一会儿,一位年迈的僧人领着二十三个和尚鱼贯进入灵堂。他们先站成两排,向张振武的遗像合十鞠躬,然后各自分开,缓步进入幔帐,在黑漆棺材的周围坐下来。只听见一下沉重的木鱼声响后,二十四个和尚便同时哼了起来。二十四个声音——清脆的、浑浊的、低沉的、激越的、苍老的、细嫩的混合在一起,时高时低,时长时短,保持着大体一致。谁也听不清他们究竟在哼些什么:既像在背诵经文,又像在唱歌。
这时,一大捆一大捆檀香木开始在铁炉里燃烧。香烟在黄金堂里弥漫着,又被挤出屋外,扩散到坪里,如同春雾似地笼罩四周的一切。整个灵堂变得灰蒙蒙的,只有一些质地较好的浅色绸缎,在附近的烛光照耀下,鬼火般地闪烁着冷幽幽的光。换香火、剪烛头、焚钱纸、倒茶水的人川流不息,一概浑身缟素,蹑手蹑脚。灵堂里充满着凝重而神秘的气氛。
灵堂东边一间厢房里,挤满了张振武大大小小一群老婆和孩子,哭哭啼啼的闹腾。
“这钱你拿着。”李想抽出一叠钱塞给张振武的长子,又向身后的人交代道:“今后军务司每月给张家属恤金30元,至张子能自立时为止。”
张家长子把钱推了回去,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对李想有不加掩饰的恨意,硬棒棒的说道:“不要!”
李想的脸色一凝。
“你这娃,怎么这么不懂事,收下!”说话的是张振武的弟弟张振亚。他双眼红肿,面孔清瘦,头上包着一块又长又大的白布,正在房中一角清理哥哥留下来的衣服。他怕因此抓破了李想的脸,赶紧的出来转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