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邓娟闹到陈家门外一事,老文当即从茶楼赶回静安别墅,还在大门前的马路牙子上拾了张旧鞋底,他不免嗟叹了声。
陈先生带走黄鹦那天,他留下善后,依照陈先生的指示,给了邓娟几万元现金,告诉她黄鹦不是她亲生女儿,除此之外,关于她女儿的下落不曾透露半分,更不可能提及李佳莞。
在一楼佣人准备晚餐的节奏中,他来到陈先生的书房。
陈宗月正在与人通电话,抬眼见了进门的老文,没甚表情,一会儿搁下听筒,直接问道,“她怎么找过来的?”
即便老文也满怀不解,但有关邓娟的事宜是他处理不当,他没有应声。
陈宗月从桌后起身,一边说着,“叫龅牙平给她开点药,盯紧了,别让她再去街上发疯。”
这个龅牙平在香港专门替人散货,手里的‘药’千奇百怪,最新鲜和最古老都有,有的人一吸亢奋癫狂,也有一吸神经错乱,童叟无欺。
龅牙平有几个马仔,一般的交易他自己不出面,难找到人。不过,他唯一的大佬就是陈先生。
老文点了点头,心裏将联系龅牙平让人带货进海市,排到了待办事务第一项。
晚上用餐前,曼妙音乐在三楼响起,像是从他卧室里唱片机发出的声音,陈宗月拾阶而上。
门是虚掩的,他轻轻推开,窗外辉煌烧起的落霞,为整间卧室蒙上一层蒙胧细腻的光,包括背对着他的少女。
她跪在椅子上,不知因何故把金色薄透的纱罩在壁灯上,但她换了件新裙子,鬈发融进黑色钻石绒的面料中摆动,所有问题就都不需要答案。
黄鹦跟着唱片机播放的歌曲一起唱,她拥有原本就该收录进这首歌中的声音,在她膝盖与椅背之间,夹着小野洋子的黑胶唱片封套。
陈宗月走近她身后,她马上回头,见到是他,就从椅子上下来,拉着他坐进沙发里。
黄鹦勾起头发给他展示自己的耳朵,展示她剪了一片装饰花瓶的孔雀羽毛,穿过一枚耳坠,佩戴在耳朵上的别致。
她偏着头晃了晃,让它飘动几下,“好看吗?”
这时陈宗月的目光尚是温润,“好看,你唱得也好听。”
黄鹦有点不好意思的眯起杏眼笑着,“因为我以前结巴的时候,发现唱歌不结巴,但我怕唱得太难听,我自己也听不出来,所以从小学开始就报了学校的合唱团,有老师免费教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握起一只宽大的手,揉他嶙峋的指骨,就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宗月突然捏住她下颌,迫使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是很冷的、翻涌暗潮的眼睛,他说,“你真可爱。”
黄鹦有一瞬间的惊惶,装作没有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眨了眨眼,“再说一遍。”
看出她是在装傻,他笑了笑。
黄鹦好像天生就懂得趋利避害,他不说的,绝不刨根问底,七窍玲珑,剔透中藏着狡黠,对他毫无保留,却让他找不到一个桎梏她的软肋。
除了他自己。
陈宗月摸了摸她被掐出淡淡红痕的脸,说着,“有些事快要瞒不住你了,我们先约法三章?”
黄鹦在沙发上盘腿坐好,认认真真,“嗯,你说。”
“第一,只能相信我说的话。”
这可太容易了,她忙不迭点头,陈宗月就说道,“第二,不管是真是假。”
黄鹦微愣一下,不知他何时收紧了刚才被她‘把玩’的手。
“三……”
陈宗月顿了顿,“不要离开我。”
唱片机转出深沉而勾人的萨克斯管乐,黄鹦怔了一个节拍,扑到他身上,抱着他,脸贴着他的脸,鼻尖在他颈侧蹭着,又到他正脸,压了压他的嘴唇。
黄鹦跪立在他身前,两只胳膊都环在他肩上,对他说,“你放心,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她抓起陈宗月的手,安放在自己柔软的胸口,“我的心在这裏,你随时可以感受得到它。”
陈宗月温柔轻笑,搂住她的腰,带近自己,指腹揉过她的脸,抬起下巴与她接吻,让她的手抚乱他头发,让她钻研怎样才能吻得更深一些。
天天把‘喜欢’挂在嘴边的女孩,若有一日翻脸不认人,比谁都要冷漠,必须让她无法潇洒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