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的瓷盘中,比巴掌还要大的龙虾头,熟透而朱红的壳,伸着长长的须。保留它的首尾,就像开膛破肚,等待有人品尝它的鲜美肉质。华丽的吊灯倒映在酒杯,犹如血海上的星光。
黑洞洞的枪管之下,何世庭反射性地举起双手,一面庆幸,跟周老残害陈宗月一家的深仇大恨相比,自己只是背叛合作伙伴,可谓牛身失毛,无足轻重;一面绞尽脑汁分析局势,他还想要活着离开这幢房子呢。
原本照这个发展,还是周老的胜算高,但周老的心腹叛变了。
彭震霖枪指老人头发花白的脑后,“……对不住。”
周陈驹面色瞬变,确实没有想到,彭震霖竟早已倒戈,或者就是陈宗月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年老智衰,太容易轻信人。
彭震霖眼神扫向四周,“全部放下枪!”
一屋举枪的这些人,可以说是彭震霖一手带出来的,此刻都显出了慌乱,握枪的手犹豫着浮动。彭震霖再打一剂强心针,“你们听我的,以后跟陈生。”
陈宗月见他们已经迷茫失措,随即泰然自若地起身,走到周老旁边,“您身体不好,别老站着了。”他拖出椅子,请周老坐下。
周老被他强行按住肩膀,压进椅中,又被他拍了拍肩,周老冷笑道,“谁都说陈先生神通广大,说什么,只手遮天啊,我算是见识到了,你倒是跟我交个底,我身边还有什么人是被你收买了?”
陈宗月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正捏住高脚杯,闻言神情一顿,把目光转向另一边的女人。
周陈驹顺着他的指向望去,苍老的脸上写着难以置信,“佳莞?”
李佳莞整个人晕晕懵着,现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一旁何世庭都嫌她太蠢,平常舞爪张牙、盛气凌人,关键时候就变个傻女。
李佳莞上半身急切地往前探,椅脚也跟着划出声,“陈叔你不是说,只是要私下要挟爷爷别动你的公司,不会把事做绝?!”
周老充满讽刺的笑说,“你相信他?”
“我……我不信他又该信谁?”李佳莞凄凄惶惶的说着,“阿爷你千方百计想把黄鹦找回来,用意还不够明显?你让她继承你的财产,因为她才是真正的周家人,哪怕二十年不曾和你相处过,都没叫过你一声‘爷爷’!”
“为什么你不问问我!”周陈驹闭了闭眼,摇头道,“我从来没想让黄鹦继承财产……”他让陈宗月探寻孙女是没错,但顺序错了。
得知陈宗月准备在海市定居,周陈驹高估了自己,以为他一直找不到复雠的机会,渐渐放弃了这个念头。于是,周陈驹委托他顺便探寻一下自己流落异乡的亲孙女是否健在,再作打算,并非让陈宗月特地前往寻找,兴师动众。
李佳莞努力模仿周秀珍的神态、穿着打扮,周老都有察觉,可是没发现她的危机感,因为他认可的,就是这个由自己带大的孙女。
陈宗月太会谋划,太有耐心,他将黄鹦带回香港的时候,周老才恍然大悟,这局生死棋还要接着陪他下完。
李佳莞开始明白过来,泪水惊慌无主地掉下,“陈叔,你骗我?”她声音颤抖着,“你好狠啊,连你自己的孩子都能用来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