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相(1 / 2)

楼兰绘梦 Vivibear 4964 字 3个月前

那罗强忍住没有冲出去问个清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那个房间,又见到了说是被请来帮忙缝制东西的2乌斯玛,接着又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整整一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达娜和米玛的话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回响着,以往那些和伊斯达有关的种种记忆又再次浮现眼前,如同溢出了河道的水流,肆无忌惮地侵袭着她的身心,折磨着她的思绪。

她们说的话是真的吗?真的事安归害了伊斯达?不,怎么会这样呢?安归确实一向毒辣,可是……。上次她在长安见到伊斯达时,曲池不是有了他的孩子吗?

如果被施以了宫刑,又如何让曲池怀孕?

那罗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连早餐也没吃就独自离开了寝宫。她本来只想到处走走,缓和一下郁结的心情,谁知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伊斯达原来的寝宫。时值金秋,满院的核桃树已褪去青翠之色,枝叶间硕果累累,将柔软的枝条压弯了腰。风吹拂过树叶,那沙沙声中放佛夹杂着少女的笑声……还有男子温柔的话语:“好啊,那罗,我就等你长大…………”

她心头顿时一阵绞痛,烦躁地闭上了眼。

“娘娘,你果然在这裏。”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子的声音。那罗一愣,转过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禁惊讶地脱口道:“却胡侯大人,怎么是您?”

须车束起了那头披散的浅褐色长发,俊俏的面容看起来有几分憔悴之色,双眼中隐有血丝,显然精神不佳。

“我之前找娘娘有些事,不想那些宫女告知你出去了。所以我就猜你可能回来这裏。”却胡侯笑了笑,“我看娘娘好像有心事。”

“只是想起些前尘往事罢了。”那罗神色怅然地看着前方,“您也知道,之前大王子待我不薄。”说完这句,她像是收回了心神,对他笑了笑道,“不知却胡侯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据说您之前是去为王后四处寻访名医了,是不是有什么收获呢?”

须车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一眼,沉声道:“其实我这次并不是为王后寻访名医,而是去了一趟长安。”

那罗蓦地抬眼,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您……见到了他?”

须车点了点头:“其实这次我对于能不能见到他也没有把握。之前我们派去的亲信都被汉帝的人挡在质子府外,无法得知他的确切情况。没想到这次倒能顺利地见到他。”

“那……他还好吗?有没有说为何不想回楼兰?”那罗难掩心底的阵阵波动。

须车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回答还是和原来一样,说了是只想留在长安。”

那罗转过头,幽幽地道:“他现在有了孩子,也算是在那里安了家吧。”

“孩子?”须车显然有些吃惊,“什么孩子?伊斯达并无任何孩子啊。”

那罗心裏一惊,脱口道:“怎么会?上次我见到他的时候,曲池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了,算起来现在早该生下了吧。”

须车更是一脸的莫名:“曲池?那就更不可能了。伊斯达说曲池之前大病了一场,还是去了生育的能力。他就是因为见她可怜,才破例收留了她。况且我在那里也根本没见到孩子什么的。”

曲池根本不能生育?那么说上次伊斯达时故意骗她的?那罗震惊之余,耳边放佛又响起了米玛的声音:“陛下这招确实是即高明又狠毒。一个男人若是长了阉人,还如何能继承王位?”

阉人……这个词如铁锤般重击着那罗的心脏,她就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以往的种种疑问和猜测终于找到了最有可能的解答。

就是因为这个理由,他才故意将她远远推开,让她能彻底死心?

就是因为这个理由,他才不愿意回楼兰,宁可孤独地在异国度过一生?

就是因为这个理由,他才抹去了他们经历的点点滴滴,从此永诀?

一想到这些可能,那罗只觉得身体与心脏像是被生生撤离撕开,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脚下一个踉跄,幸好须车即使伸手扶住了她。

“对了,娘娘。”须车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这是伊斯达叫我带来给你的。他说这个能保你平安,所以还是不要扔掉为好。”

那时一颗文理极为细腻的孔雀石。蓝绿色的表面上还有深绿色的云带状花纹,在光线照射下恍若流云飞舞,比最绚丽的孔雀尾羽还要迷人,美得毫无瑕疵。她的瞳孔骤然收紧,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苍白的嘴唇微微抖动着,那些不曾消去的记忆又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

“那就多谢大王子了。”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接过了那枚孔雀石揣入了怀中,“却胡侯大人,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回到自己的寝宫后,那罗一直魂不守舍,她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在心底深处,她依然希望那只是达娜的一个阴谋,一个用来挑拨她与安归之间关系的阴谋。可却胡侯在长安所见到的又让她不免生疑,甚至在某一方面更加证实了达娜的话。

这一切,难道都是安归的计划吗?如果真是安归所为,她怎么能原谅他?

伊斯达……若是真的遭此酷刑,他的内心该是多么绝望无助。在他最痛苦的日子里,她居然没有陪在他身边安慰他,分担所有的悲伤难过。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心如刀割,无法自制。

那个曾经保护她、疼爱她的少年,是她黑暗人生中的一束光。

她无法舍弃这束光。那一缕只属于她的,暖暖的光。

某种越来越清晰的冲动,正在她内心急速翻涌着——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她要去长安,她一定要去见他。

不管他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会再离开他的身边。

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在耳边轻轻回响着:“那罗,在我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好吗?”她将胸口那块孔雀石握得更紧,再次听见了自己心底深处的那句承诺——师傅,我也会好好保护你。

做出了再去长安找他的决定之后,那罗感觉心裏轻松了一些,接下来就是该如何离开这裏了。她打听到了一个月后有支楼兰商队将会出发去长安,于是小心翼翼地进行起了她的逃跑计划。那罗心裏十分清楚,如果被安归知道她的计划,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一切比她想象的要更顺利。自从上次她出宫买过礼物之后,安归就特别允许她一个月能出宫散心三次,不过每次必须有侍衞守护在旁。她利用了前两次机会,在乌斯玛的掩护下,假借去购物,实则女扮男装从后门而出,去和那支商队的领头人谈妥了价格。到时只要她准时在某个地方等待,就能混在他们的队伍里去长安了。

乌斯玛和绮丝两人并不知道她的计划,就连给她打掩护的乌斯玛,也只是以为她另有新鲜注意而已。而她之所以瞒着两人也是为了尽可能地保护她们,不知之罪总比明知故犯要轻得多。

在这一点时间里,她见到安归时还是待他如往常一样。安归素来敏感,若是她表现出一点异常必定会生疑。为了自己的计划,她只得强忍住想要责问他的冲动。

很快就到了那罗逃走的那一天。或许是老天也帮忙,遮天安归正要宴请来自大宛的使者,所以当晚必定不回来找她这裏喝茶聊天。她早就掌握了侍衞巡逻的时间,知道子夜时分侍衞交接时会有短暂的空当,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就能蒙混过关。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沙漏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原本平静的心中竟也不免有些焦躁起来。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乌斯玛惊讶的声音:“陛下,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那罗心裏一个激灵,忙披了件衣服下了床。

安归已经抬脚走了进来。他身上还穿着正式的过往着装,显然是从宴会上直接过来的。被湿润的暗金色长发半掩他的脸,纤长的睫毛在眼脸下画下了一抹暗色,形状漂亮的嘴唇抿出了一个蛊惑人心的弧度,完美得无可挑剔。

“您的胃不是不好吗?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就算是陪使臣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那罗刚扶住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蓦地感到有些不悦。

“那罗……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他的眼睛一亮,身子又有些不稳,一下子收力不住将她一起带到了床上。

那罗猝不及防被他压在了身下,心中一慌:“我叫人进来伺候你吧。来……”那个“人”字还没说出口,他已经用右手掩住了她的嘴,醉眼蒙胧地看着她道:“别让那些不相干的人进来。”

那罗想到时间已经不早,心裏更是着急,只得耐心性子轻轻拿开他的手,顺着他的话道:“好,不让那些不相干的人进来。”

他似乎很享受这个姿势,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那罗挣扎了一下,却听他喃喃道:“我很难受,这样才稍微舒服一些。好那罗,就让我这样抱一会儿。”

那罗见他醉了酒,瞬间动了一下向他问出真相的念头,但很快又被她自己否决了。

“那罗,你好香……”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间,令她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她听见了自己加快的心跳声,连忙冷静下来,用较为温和的语调低声道:“安归你醉了哦,现在回你自己的寝宫去休息好不好?”

“不……我觉得这裏才舒服……”他一脸不情愿的表情,“自己的寝宫里没有那罗,我不想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那罗你让我亲一下。”

这一刻,那罗还有点怀疑他是真醉还是假醉,但是见他目光迷离,又确实不像是清醒的。

“好,那你亲完就乖乖回自己的寝宫啊。”她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为了能让他早点离开,她也只能牺牲一次了。

“那罗真好。”他笑了笑,轻轻吻上了她的唇,彼此之间交错的呼吸里竟弥漫开了一股淡淡的甜味。那罗睁开眼,看到对方挑起眉朝她露出一抹坏笑时,顿时恍然大悟,这家伙根本就是装醉。

她一时也有些恼火,本想将他推开,可转念一想,索性抓住了他的衣襟,又主动吻了上去。在这一瞬间,她见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激动和惊喜。

这个吻在渐渐加深,那丝微甜的气息也在彼此的唇齿间加重,轻缓蔓延。

“那罗……”他慢慢放开了她,欣喜地凝望着她的眼睛,“你终于……愿意接受我了吗?那今晚……可不可以……”他眼中充满了期盼和渴望,以及,无法掩饰的情欲。

那罗心裏一滞,一种说不清的滋味涌了上来。她垂下了眼眸,似是略带羞涩道:“人非早木,孰能无情。只是,我可不想你今夜醉醺醺的……”

“我明白!我明白!”他支起了身子,脸上弥漫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华彩,宛若绚丽晚霞,耀眼靡靡,极尽以璀璨之光,“那么明晚——可不可以?”

那罗涨红了脸,双目紧闭,声音细若蚊吟:“只要不是今晚……”

“我等了这么九,自然不会唐突最心爱的人。明晚……我会给你一个最难忘的洞房夜。”他支起了身,难掩一脸欣喜,“今晚你就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那罗没有说话,正想睁眼,却感到他柔软温暖的唇又轻触了一下她的额,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般欢喜:“那罗,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那罗愣了一会儿才起身换了男装。一切正如计划的那样,她先偷偷溜出了自己的寝宫,然后趁着侍衞交接的空当,有惊无险地出了宫门。一出宫门,她就来到了和商队领头人约好的地点,对方果然派人按时等在那里,并未她准备了一匹上等的马一同赶到了驿站。这支商队人数不少,所以也没什么人留意到那罗。那罗跟在队伍的末尾,心裏依然忐忑不安,生怕后面有人追上来。

破晓时分,商队差不多已经离开了楼兰国的领地。那罗这才有些放下心来。就算安归发现她逃走了,也未必能猜到她会去往哪里吧。

到了晌午光景,商队停了下来稍稍休息整顿,众人顺便吃些东西补充体力。那罗选了一个角落坐下,从对方给她准备的包袱里拿了一袋子水喝了几口。

“这位小哥,吃个苹果吧,保准能消除你的疲乏。”一个少年笑吟吟地站在她的面前,递过来一个又红又圆的新鲜苹果。

那罗心裏一暖,接过苹果道了声谢。

“这苹果是我们家自己种的,今年还是第一次结果呢。这次我随我爹去长安做生意,我娘就让我都带着了。”少年眨着明亮的眼睛,忽然伸出手擦拭了一下她脸上的灰尘,“这裏很脏呢,是不是……。啊!”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惨呼。

那罗只感到有一股凌厉的杀气袭来,下一秒,她就愕然见到一支箭羽竟然已经洞穿了少年的手掌。少年的手掌鲜血淋漓,他痛得说不出话来,惊惧的目光直望她的身后。那罗虽没回头,但身体已经变得僵硬如石,由内而外更是被无边的恐惧笼罩着。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是他……是他追来了……

商队的人顿时一片哗然。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马蹄声此起彼伏响起,原本被甩在后面的大批士兵们也跟了上来,为首的凌侍衞这么一说,整个商队的人都脸色大变,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拐带本王的妃子。”他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来人,将这支商队的人都抓起来严刑拷问。”

“不关他们的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身份。”那罗站起了身,缓缓地转过了头。

骑在马上的年轻君王面色铁青地看着她,暗金色的长发随风飞扬,衬得那张绝色的脸更宛如天人。那双看似美丽无双的眼睛里,却闪动着比刀锋更锐利的光芒,薄薄的唇紧抿着,更多了几分冷酷无情。

“就算他们不知情,同样也要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他的目光微微闪动,嘴角浮现出的笑容妖异动人,“还不立刻将这些人都抓起来押入大牢。为首的主犯立即——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