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朕似乎将人逼得太狠了些(1 / 1)

门外的不远处,王德跟青莲晒着太阳聊着天。“你还是那样心细,凡事考虑得周到,无论伺候哪个主子,都那么忠心为主。的确,我们都出来了,留他们两个,皇上有的是办法让四王爷将药给喝了,就算王爷耍些性子,就他们二人,皇上也不会太难堪。”王德看着青莲,难掩眼中欣赏赞许。青莲只是笑笑,没有做声。“对了,在这里还习惯吗?”王德问。以前龙吟宫有他们两个,互相帮衬,他也轻松许多。现在虽然也有其他太监宫女不少人,却再也找不到一个跟她这样默契的。青莲依旧是浅浅笑着。“反正在宫里在王府,都是伺候主子,没有什么不习惯的。王爷人也挺好,青莲知足,倒是公公你,毕竟伺候的是大齐最尊贵的人,定是比青莲要辛苦许多。”王德低低叹:“也还好。”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有没有觉得皇上近来似乎变了许多?”青莲唇角笑容微微一滞,却是片刻又恢复如常,笑道:“公公糊涂了,近来青莲一直在王府,又没在龙吟宫,怎知道呢?”王德一拍脑门,亦是笑了起来:“我可不就是糊涂了,这些年一有问题就喜欢问你的习惯总改不了。”欲再说什么,一个抬眸看到一身明黄的俊逸身姿从厢房里出来,他连忙噤了声,同时给青莲一个示意,便快步迎了过去。青莲也跟在了一起。“皇上。”“回宫吧,”帝王脚步未停,顺着屋廊信步走在前面,边走边吩咐,“确认一下孙太医几时当值,趁他当值时请他来王府替四王爷看看!”孙太医?王德跟青莲皆是一怔。王德怔的是,为何非要挑孙太医当值的时候请他?孙太医并非是太医院里医术最高的人啊。而青莲怔的是,虽然郁墨夜风寒极重,但终究只是个风寒,她完全可以应付。且不是已经开好药?不过,只一瞬,这一对老搭档就同时悟了过来。孙太医是太后最信任的太医呢,也可以说是太后的人。是太后让郁墨夜去的江南,郁墨夜却因为今日大病耽误了,太后必定会有想法。所以让个她信任的太医来看看,也算是帮她确认?“是!回宫奴才就去办。”王德领命,并朝青莲用口型无声地问道:“皇上是不是变了?”以前虽也睿智英明,却不会心细如尘到这种程度,更不会滴水不漏将所有的后路都考虑周全。想到这里,王德又想起另一件事。昨日一早,这个男人让他来四王府传达口谕,说江南查河道坍塌的官员被杀,让郁墨夜提前启程。并让他想办法将樊篱发现了扳指的秘密,要去见太后这个消息也传达给郁墨夜。他当时就怀疑这个男人是故意的。因为原本可以借庄妃的乐乐之死阻止郁墨夜去江南的,结果被五王爷破坏。所以,这个男人就故意将官员被杀的消息丢给郁墨夜,让郁墨夜望而却步,自己想办法留下来。果然是操控人心的高手,将郁墨夜了解得透透的,郁墨夜真的就如这个男人所愿了。这场风寒来得蹊跷,想来就是自己故意造成的吧。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用了这么个极端的方法。或许这个男人也没想到吧。正兀自想着,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住脚步,他差点就直直撞了上去,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刹住。男人回头,吩咐青莲:“姑姑好生照顾,另外,等他好些了,别忘了提醒他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顺便致个歉意。”青莲颔首:“是!”********厢房内,郁墨夜依旧趴伏在床沿上。凝神细听,确认帝王已经离开,这才撑着身子坐起。所幸她接过他的果脯,他便说,让她好好休息,他走了。不然,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哭,不知还得趴着那里装咳装多久呢。抬袖揩了揩脸上的泪痕,嘴里是果脯的甜蜜和汤药的苦涩混合味道,她慢慢咀嚼,怔怔失神。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他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拿果脯给她吃,并说,江南不去了便是,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一些温情的东西,也似乎看到了与平时有一些不同的他。只是,人有千面,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她不知道。江南不去了便是?难道他知道她做这一切因为不想去江南?顾词初进来便掩了门,面色凝重。郁墨夜这才想起刚刚樊篱来了,且单独找了顾词初。“是不是关于扳指?”她问。“嗯,”顾词初点点头,走至近前,“樊篱法师是过来问妾身懂不懂怎样打开岳国避邪扳指的图案?他说他曾经见过人家的一个类似的扳指,人家轻松就打开了,应该是用的巧力或者巧角度。”说这话的时候,顾词初脸色微微发白,“所以,扳指的图案肯定很快会被打开的……”郁墨夜本就头痛,听到这话更是头痛欲裂。抬手捏了几把自己痛得一突一突的眉心,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你可还记得扳指的样子?”顾词初不明所以,点头,“妾身自己的扳指,妾身自是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哪个地方磨得光了哪个地方光泽有问题了,妾身都记得。”“很好!”********樊篱踏进龙吟宫的时候,郁临渊正负手立在窗前。樊篱突然停住脚步,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准备看他能一动不动到什么时候,谁知对方却骤然出了声:“你去四王府做什么?”“哇,皇上不愧是皇上!”樊篱笑着走过去,“没有回头都知道是我。”“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帝王徐徐转过身,黑眸睇着他。樊篱眉眼一弯:“樊篱这不是替皇上解忧,将扳指的消息送到四王府吗?”帝王冷哼了一声,“等你送消息,黄花菜都凉了。你那点小九九以为朕不知道,你是见人家江南未去,朕又去了四王府,好奇出了什么事,跑去人家王府看热闹的吧。”“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的法眼,”樊篱笑着摇头,“只是,皇上,将每个人都看得透透的,真的好吗?看得透透的也就罢了,就不要当面那样直白地讲出来嘛,让人家多难堪。”“脸皮比城墙还厚,你知道难堪?”帝王剜了他一眼。樊篱眉眼弯弯。“对了,那现在就是不去江南了是吗?”帝王微微抿了唇,没有做声。“还是皇上英明,一招制敌,只让王德传个口谕,就将一切搞定!恭喜皇上得偿所愿!”樊篱笑着抱拳,忽然想起什么,又低低一叹。“只是,不知道那厮是真傻还是假傻啊,竟然用了这么个极端的方法。一日的时间,能让自己病成那样,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想必是用了大招。”帝王眼波微动,想起青莲的话。青莲说,“其实,奴婢只要稍稍用点药也可以让人表现出大病的样子,人也不至于这般辛苦难受,王爷终究还是不相信奴婢,就算艰难绝望,也还是宁愿自己一人默默扛。”樊篱睨着帝王,见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徐徐转回身再次看向窗外。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传来。“朕似乎将人逼得太狠了些。”帝王眯眸远眺。第一次,他见一个人哭得如此隐忍,如此倔强。如此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