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要英雄救美了是吗?看来,再清冷、再清傲的男人,终究是男人。她也不是真的要骗了这个女子的票,只不过是赌,赌这个男人的怜香惜玉。将伸出去的手收回,她徐徐转身。男人已经拿出了那两张票,递向她。她也不急着接,眼梢一掠,看向侧边不远处,然后朝青莲招手:“姑姑拿银子来!”公买公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她不能失了格调。青莲抱着包袱紧步过来,看了男人一眼,微低了头。然后,自包袱里取出钱袋给郁墨夜。郁墨夜拿出一锭足银,接过船票的同时将银子放在男人的手上。她知道船票的价格,一锭足银可以买十张。剩下八张的银子就当是报答昨夜的救命之恩吧。男人也没拒绝,修长的五指一收,攥了银子,转身交给哑巴随从。“多谢!”郁墨夜道了两字之后,就拾步朝列叔那边走。他们三个人,现在只有两张票,女子的票自然是不能占为己有的,所以,只能让列叔暂时在陆陵镇再呆一日,明日再乘船赴江南。等交代好列叔,跟青莲二人上甲板,男人跟女子都已经早已上了船。虽然是一艘载客的船舫,但是,却是分几个等级的。最低档的是众票。这种最便宜,但只有一个座位,在船舱最中央最大的一个厅里面,座位密密麻麻、一个挨着一个。中档的是友票。所谓友票就是三五个亲友朋友一起的,位置是船的两侧窗边,座位是两排面对而坐,中间一张小矮几的那种。男人买的是最上档的票,叫雅票。此票价格最贵,也是最好的,因每一张票都会有一个单独隔开的小雅间而得名。小雅间里有软榻、有矮桌、有椅凳,还提供茶水吃食。郁墨夜手中的票是壹拾叁和壹拾肆,方才她也看到了女子的票,是壹拾伍。这间船舫雅票总共只有十五张,所以,男人跟随从肯定就是壹拾壹跟壹拾贰。郁墨夜略一计较,便让青莲住进了壹拾肆,自己住进了壹拾叁。这样的话,她就算隔壁不是男人,也至少是哑巴随从。若有个什么不测,也好方便求救,拍拍中间的隔板就行。很快,船就行了起来。因为船舫比较大,且行得不是特别快,也没多少风,所以,还算平稳。郁墨夜关了雅阁的门,就伏趴在隔板上附耳倾听隔壁的动静,想确定确定到底是男人还是随从。可是,也不知道是这隔板的隔音效果太好,还是隔壁的人的确没有发生一丝声响,她的脖子都倾酸了,也未听到任何动静。甚觉无趣,她就将自己丢在了软榻上。好累。其实是真的累,昨夜被那个恶棍男人一顿追赶和惊吓,后来又忙于买船票的事,再后来又想着如何上船半宿没睡,最后早上天还未亮就爬起来。衣袍也未脱,就扯了被褥盖在身上,也懒得动。望着船舱头顶的横梁,她没来由地想起了那个她叫皇兄的男人。按照脚程,应该还没有到岳国吧?最快的话,应该今日下午到。那么,现在此时此刻,他跟她一样,人在途中?“啊啊啊啊……”她大叫起来,拉起被子蒙住脸,想他做什么,那个坏男人。捂了一会儿,又觉得闷得有点窒息,她又将被子扯开。想让自己睡觉,却又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了身。发现矮桌上竟然还有文房四宝。提起茶壶倒了一点水砚台里面,她研了些墨,便铺了白纸,执起毛笔练起了字。写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一遍又一遍地写。写完一张,又铺一张,再写。其实,她还是挺喜欢自己这名字的,写起来好看,叫起来也好听。只是,有个问题……为什么所有的王爷都叫郁临什么什么的,而她不是呢?比如帝王叫郁临渊,五王爷叫郁临旋,九王爷叫郁临归,其他王爷也都是带个临字的,而独独她叫郁墨夜?如果说因为她是庶出,可这些王爷里也不止她一人庶出啊,别人也都带了临字。就算他打小就去岳国做了质子,可终究是皇家子嗣不是,也不带这样特殊对待、欺负人的吧?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何况,她觉得她的名字比所有王爷的都好听,包括郁临渊。“郁、临、渊,”她一字一句念出声,然后撇嘴,“真难听,还临渊呢,临渊羡鱼?都一国之君了,还羡什么鱼?一看就是不知足!还有,临,不是面临的意思吗?渊,深渊,一个帝王的名字叫面临深渊,多不吉利!还是郁墨夜好,又雅致又有深度!”将那个男人的名字鄙视了一番,郁墨夜觉得心里舒坦多了。放下笔,准备不写了,才赫然发现,白纸上竟然被她写上了郁临渊的名字。她又忍不住对着那三个字龇牙嗤了一声:“连写出来都那么难看!”想起帝王名讳可不是随便能乱写的,若是传了出去,或者被人寻了间隙,那她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连忙又执起毛笔,一笔涂在那三字上,嘴里还不忘低骂一句:“可恶的男人!”见一笔并不能完全遮住三字,再一笔落下:“讨厌的男人!”又一笔落下:“出尔反尔的男人!”再落下:“言而无信的男人!”“自以为是的男人!”“糜.乱.变.态的男人!”“连自己弟弟都不放过的男人!”“仗着自己是君王,逼人太甚、欺人太甚的男人!”“暴君、昏君……”就在她正嘴里骂得起劲、手上画得起劲的时候,骤然传来“咚咚”叩门的声音。她一怔,噤了声。“谁?”以为是送水的,她边问,边起身,伸手就拉开了门。男人白衣胜雪的身影入眼,郁墨夜一震。“你再吵,信不信我将票收回,让你去众票那里坐?”男人身形高大,雅间的门又矮又窄,他这么一长身玉立,几乎堵住了整个门。郁墨夜站在门里,只到他下巴那儿,只得仰脸看着他。见他眉眼沉冷、脸色黑郁,一副忍了她很久的模样,她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也第一次发现,除了她那个可怕的皇兄,这世上原来还有她惧怕的人。半响,才找到自己要说的话:“我……我以为……隔音效果好,边上听不到呢。”如果隔音不好,能听到的话……她脸色一变,大骇。那她说的那些话,岂不是都被他听去了?“你听到了什么?”她发现自己的唇瓣和声音都在抖。那些话若传出去,可是忤逆,是大逆不道,是要杀头的。男人垂目睨着她吓得不轻的样子,眼皮子一抬,掠了一眼矮桌上被涂鸦得鬼画符一般的白纸黑字,反问:“你说了什么?”郁墨夜怔了怔,此话有歧义。可以理解为他没听到,所以问她说了什么。也可以理解为她说了什么,他就听到了什么。大惊。见男人转身就要离开,她一急,连忙伸手拉住男人的臂膀:“大侠,等等!”许是男人骤不及防,又许是她太急用力太猛,男人竟是被她拉得脚下一绊,他连忙伸手撑在门上稳住自己的身子。而郁墨夜正站在门边。于是,他们的姿势就变成了,郁墨夜靠着门、他俯身撑着门,她挤在他宽阔的胸膛和门板之间,他将她拢在自己的怀抱之中。他的唇甚至因为突然倾身撑扶的动作触碰到了她的额头。她心尖一抖。他也明显一僵。两人都忘了动。或许是男人的身形跟某个男人一样的高大,又或许是两人的下巴也长得十分相似,她竟突然想起那日在龙吟宫,帝王就是这样将她困在自己怀中。然后强势霸道地……两颊一烫,心跳也扑通扑通变得不规则起来。好在男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即站起身放开了她,脸色比方才敲门时看到的第一眼还要难看。郁墨夜知道,他是在怪她的莽撞。的确有点,她也没想到自己用了那么大力。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喉咙,她略显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是想问大侠,我们能不能谈一谈?”男人再次皱眉:“你就不能消停点?”“能……当然能……”可是刚刚没有消停啊,那一段怎么办?男人凝了她片刻,启唇道:“只要你闭嘴,我就闭嘴!”郁墨夜一怔,男人已经转回头迈了步子。直到男人进了隔壁的雅间,关了门,她才回过神。只要她闭嘴,他就闭嘴?算是承诺跟保证吗?是跟她说,只要她不再吵,他是不会将自己听到的那些说出去的是吗?回了房,郁墨夜将桌案上的烛火点亮,然后,将所有写着字的纸都焚了。消停,对,消停。睡觉。她又爬上了床。至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睡在她隔壁的不是哑巴随从,而是她希望的男人。一颗心莫名安定。躺了一会儿,困意就阵阵袭来,她缓缓阖上了眼睛。******细碎的敲门声响起。“给爷送热水的。”负手立于雅阁间一动不动的男人转身,开门。一个船员装扮的男人提壶站在门口。“给爷的茶壶里加些热水。”男人让船员进了雅间。关门。船员张嘴,正欲说话,被男人一个手势示意小点声。船员怔了怔,连忙刻意压低了音量,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道:“船上暂时并未发现任何异常,隐卫也混在了乘客中间,皇上尽管放心。”“嗯,”男人点头,“若发生什么事,你们切记要以保护四王爷的安全为先,朕暂时不便出面。”“遵旨!”
第85章 我以为……隔音效果好(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