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房间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候在房外的婢女听了,疑惑不已:怎么赵娘子夜里被郎主打,白天还笑得出来?未经人事的婢女,不知道女人和男人过夜会发生什么事,因为没人把其中秘密告诉她们。所以,她们只知道每晚找娘子都会被郎主打,以至于白日起都起不来,如今赵娘子笑得那么开心,应该是郎主逗的,那么,到底怎么回事?房间里,李笠正和赵孟娘玩游戏:读心术,这种神奇的游戏,让赵孟娘高兴不已。接连几次被李笠猜中心中所记图案,赵孟娘十分震惊,结果听了李笠所说秘密,又笑得十分开心。虽然只是做妾,但新婚燕尔的赵孟娘,沉浸在幸福之中,每晚和良人尽兴,白天又和良人在一起,学写字,学算术,新婚生活甜蜜无比。“读心术,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李笠如是说,指着案上的一张表,用一张纸和一支笔,向小妾讲解秘密。读心术,是后世吉普赛人的一种谋生手段,看起来玄而又玄,其实原理很简单,实际上是一个数学游戏。列个图案对照表,给出十到九十九的数字,都是二位数,每个数字都有对应的图案。将其十位和个位相加,得‘和’。然后用原数字减去‘和’,得‘差’。这个差,必然是九的倍数。所以,图案、数字对照表上,但凡是九的倍数的那个数字,对应的图案都是一样的。花钱‘读心’的顾客任选一个数字,计算出结果,然后记住结果对应的图案,向巫婆说出那个计算结果。巫婆摸着水晶球‘做法’,不一会,显示出一个图案。正是顾客所选数字计算后,结果对应的那个图案,于是顾客被忽悠得脑袋一片空白。考虑到这个时代的数学里还没有“0”的符号,所以李笠给出的两位数数字,不会有“十”、“二十”、“三十”这样的数。赵孟娘一开始当然不知道这个秘密,所以被李笠的读心术震撼,现在听了讲解,恍然大悟。“这个把戏有限制,你知道是什么限制么?”李笠发问,赵孟娘想了想,说:“莫非,客人自己必须懂得算术?”“没错,客人若不会,这把戏就没意思了。”李笠笑道,捏了捏赵孟娘的脸蛋:“所以你要学算术,不然想被我骗都没资格...”赵孟娘捂着嘴笑起来,面颊泛红,满是幸福。提笔在纸上算数,要理解这个秘密,李笠想到这段日子以来,小妾总是满眼星星的看着自己,只觉日子过得飞快。娶妻之前纳妾,这是很寻常的事情,甚至娶妻前就有了庶出子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当然,正室嫁过来后会不会因此有意见,那是毋庸置疑的。对此,李笠不在乎。这年头没有婚姻自由的说法,男女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极其讲究门当户对。这个时代士庶天隔、贵贱有别,总的来说,士族不会和庶族通婚,庶族不会和平民通婚,大户人家,不会和草民通婚。以他的出身,现在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大户人家愿意把‘优质’女郎嫁给他,除非是迫不得已。至于将来自己会不会出人头地,于是有大户来联姻,李笠不知道。就算有,也不会有所谓的“自由恋爱”,嫁过来的女郎,是基于家族利益而成为他的正室,对他婚前纳妾高兴与否,没有任何发言权。两人之间,也许因为性格不合、三观不合,相互间形同路人,也未曾可知。李笠觉得,自己和赵孟娘之间,其实也不是真正的喜欢。赵孟娘一开始是‘任务需要’,然后产生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最后因为娘亲得救,才心理沦陷,至于他对赵孟娘..你那叫喜欢么?你就是馋她的身子!你下贱!李笠耳边回荡着‘质问’,于是干咳一声,把思绪收回。他觉得赵孟娘是不错的贤内助,长得漂亮,性格好,理解、表达能力不错,虽然没文化,但他可以教,赵孟娘也学得快。这样的伴侣,还是不错的。李笠在感慨,赵孟娘独自琢磨读心术,掌握了规则,越发觉得有趣,李笠看着赵孟娘在那里念念有词,畅想起来。再过几天,他就要去王府,陪萧勤渡过最后这一个月时间。按照‘约定’,鄱阳王妃会于二月派人来考核萧勤的功课,那么,剩下的时间里,李笠打算‘友情赠送’一个锻炼项目,帮萧勤锻炼一下。那就是练脸皮。李笠经过观察,发现萧勤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心里藏不住事,一有什么小心思,就显露在脸上,很容易被人看破。当然,这位不过是十来岁的孩童,哪里有什么城府,但脸上藏不住事的缺点很明显,很容易被人利用。听蔡全说,府里其他几个郎君,闲来无事就喜欢撩拨萧勤,当做解闷。而萧勤属河豚,一碰就气鼓鼓的,极易失去理智,被人引入陷阱,又没本事挣脱,最后只能被捉弄、被误会。久而久之,大王、王妃不待见,其他兄弟要么鄙夷,要么避而远之,以至于萧勤成了众人眼里的惹祸精。所以李笠决定来个特训,给萧勤练练脸皮,不敢说喜怒不形于色,但至少不要被人那么容易看出来心里所想。还要学会对冷言冷语‘置若罔闻’,不能轻易被别人的话扰乱心神,否则再怎么有本事,却因为别人干扰而发挥不出来,那就白白浪费了几个月的‘改过自新’。李笠当然知道许多练脸皮的办法,但萧勤身份特殊,所以许多法子不好用,于是,他琢磨出一个方案。让萧勤摆摊,化身神童,施展读心术。面对各色各样的客人,必须压制想笑的冲动,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忽悠人。但是,这个把戏施展起来有限制,那就是登门的客人,必须具备基本的算术能力,不然就白费力气了。。。。。。。鄱阳郡学,放学时间,学子们三五成群走出学堂,一些人走回学舍,一些人走出大门、各自回家。新年伊始,郡学刚开学,许多学子尚未返学,所以郡学并未讲授新课,多以温习为主,门前没有昔日放学时的热闹情景。黄大车的幺子黄四郎,跟着几个同学走出大门,往街角一隅走去。在那里,有自称‘神童’的人在临街民宅开了个摊,说是能够‘读心’。一开始,左邻右舍不信,放学经过的学子们也不信,但渐渐地,这个摊子‘神算’的名气越来越大,许多将信将疑的学子纷纷去一探究竟。现在,黄四郎就要去见识一下这个神童的本事,然后拆穿对方的把戏。“他肯定是骗子,不然若真会读心术,何不去建康随便找个权贵,施展读心术,然后以此平步青云?”“眼下,却在鄱阳租个院子、摆个摊子,不过是装神弄鬼,骗无知百姓的血汗钱罢了。”黄四郎信心满满的说着,虽然不信什么‘读心术’,可同学们多有认同者,据说还有人亲自去试过,确实神奇。所以,今日要和那个所谓‘神童’较量一下,最好能当众揭穿此人招摇撞骗、骗人钱财的真面目。来到街角,却将那挂着特制招幌的民房前排起长队,黄四郎见状愈发精神起来,和同学说:“看我的,一会,我要让那骗子哑口无言!”旁边,几个路过的男子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看着眉目如画的黄四郎,同学见状颇为嫉妒:你长得如此样貌,任谁见了,都会以为你是个美貌女子。他们当初也认为黄四郎极有可能是女扮男装,不过后来郊游时,见过黄四郎是站着“嘘嘘”,心中疑惑才打消。现在见着路人围观,笑道:“黄郎,你可真是再世潘安呀。”黄四郎不吭声,瞪着那几个围观自己的男子,这几个人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离开。要见神童的人有很多,排队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两名身着布衣的年轻男子守在门口,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大声嚷嚷:“要会算数的才能见神童,还得先交十文钱!”“请大伙稍安勿躁,神童一次只能见一个人,一个个来,总是会轮到的。”“不会算数的就别进来了,进来了钱也不退!”“看热闹的莫要添乱,这是要收钱的!!”黄四郎和同伴排队,见旁边侧门有同学出来,看样子是刚给神童‘读过心’,一脸震惊的模样。黄四郎想了想,让同伴继续排队,自己迎上前,问那同学:“老兄,那神童果然有神通?”对方见是郡学同学,点点头:“对,果真厉害啊!”黄四郎又问:“莫非,又是让你选数字,记图案,然后读心?”“嗯,和他们说的一样。”黄四郎不再追问,回到队伍里。看着前面的人们有些激动,低声议论着里面的神童是“神算”,黄四郎不以为然,但不敢掉以轻心,仔细琢磨起来。先前已经有人打听过,知道神童占卜的过程是怎样的。数日来,每个去过这个摊子的人,都说神童了不得,黄四郎仔细琢磨过这神童占卜的过程,一时半会想不出对方在哪个步骤做手脚。不过自己跟着阿耶四处行走,见识过许多江湖骗术,所以有把握今日就拆穿所谓神童的真面目。先来一次,仔细观察,出来后,再排队,来第二次。黄四郎就不信两次下来,看不出对方的破绽,然后第三次,就要当场拆穿对方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