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六福见对方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根本就未曾放在心上,反而出言威骇道:“小姑娘别不知天高地厚,这裏的东西破损我自会赔,你若上来,我可不留情面哦!”
“小姐,三思而行呀!”丁老三担心地道。
颜贵琴见金六福说得如此?也愣了一下,不过少年的心性十分冲动,笑道:“我看你武功好得很,手也痒痒了,倒真要向你讨教几招。”说完竟真的扑了上去。
金六福大惊,在颜贵琴扑上来的刹那,他才发现这个小姑娘并不简单,若是对方与宋虎联手,可真对付不了。
“颜姑娘,打死这狗贼!”地上的众汉子呻|吟着。他们对金六福可谓恨之入骨,从来都没曾受过如此恶气,却没想到今朝却被人打得狼狈不堪,怎叫他们不怒?而颜贵琴,他们早就听说过她的厉害之处,否则,宋虎也不会带来这么多人助阵,他们更有些惧怕颜礼。
在宁武,颜礼可算得上一个人物,无论是生意场上,还是武林之中,都不能小觑颜礼。因此,才会养成颜贵琴刁蛮任性的个性,如今,连太守的公子也打了,可见颜贵琴的确是有些胡闹。
金六福的优势立刻逆转,颜贵琴虽然功力不深,但招式却极为精奇,一上来,便攻得金六福手忙脚乱,宋虎更是怨气得泄,招招都要命狠辣!
金六福大怒,在转身踢翻一张桌子之时,自背后飞快地拔出长剑。
“妈的,动真格的,谁怕谁?”宋虎吼着拔出腰刀。
“啪,砰……”刘府那五名追赶海燕和刘瑞平的汉子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大步。
丁老三骇然扭头回望,却见那楼梯口立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呆子!正是那个在后院劈柴的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自后门行了进来,而与那几名刘府的家将撞了个满怀。
刘府的五名家将不由得面面相觑,哪想到一个面目呆痴的年轻人居然将他五人撞得立足不稳?而对方似乎没有什么感觉一般。
“嘿嘿……”呆子露出傻傻的一笑,似乎对几人大感有趣一般。
那几人只觉得一阵恶心,扭头却发现金六福被攻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不由得全都向宋虎和颜贵琴扑去。
“海燕呢?”金六福大急地问道。
“逃了,自后门走了,各位别在这裏胡缠,快追!”那几名家将似乎大为惊怒地道。
宋虎一见这五人又返回战场,心头一凉,知道败阵总是难免的,说不定还会被其宰掉,但这一刻却是没办法的事。
颜贵琴粉脸显得有些苍白,本来她想速战速决,却没想到金六福如此耐战,此刻见那五人攻来,不由得向后疾跃,口中娇呼道:“本姑娘只是开个玩笑,可别找我麻烦哦!”
“哼!”那五人一声冷哼,也不答话,手中兵刃便向颜贵琴和宋虎攻到。
宋虎暗叹道:“吾命休矣!”
“别伤我家小姐!”丁老三一声怒喝,一张小巧的铁算盘自他宽大的衣袖之下飞撞而出。
“当——”攻向颜贵琴的一柄刀斩在算盘之上。
丁老三的身子微旋,调整微显踉跄的脚步,呼道:“小姐,你快走!”
颜贵琴见丁老三明知不是对手,仍不顾死活地维护自己,哪里还会逃?竟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道:“要死便一起死,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样的,颜……哟……”宋虎的话还没说完,肩头已被划了两道伤口。
“叮——”颜贵琴的手臂震得发麻,对方的力道大得让她吃不消,但她依然咬紧牙关踢出了一脚。
“砰——”刘府的家将没有一个是庸手,对付颜贵琴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当然有过之而无不及,颜贵琴的一脚被对方挡过,只震得颜贵琴倒撞在大桌之上。
颜贵琴痛得一声闷哼,要命的并不是那大桌子的一撞之力,而是对方随后而至的重击。
一只极大的脚,那尖尖的靴尖便像一根毒刺一般,要刺穿颜贵琴的小腹。
没有人敢否认,这一脚若踢实了,颜贵琴的五脏会不离位?
六名刘府的人,分成三组,几乎是两人对付一个,其实,即使单打独斗,他们也有足够的能力解决宋虎、颜贵琴和丁老三,这一刻却是以二敌一,颜贵琴三人岂有还手之力?
“哗——”大桌子碎成一地的木片,在这要命的关头,颜贵琴竟然翻身躲过了这一脚,而这一脚的力道全部由那杉木制成的桌子承受。
这一脚的力道是多么惊人,由此可见一斑。
颜贵琴的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那一脚虽然未踢中她,但是那要命的劲气却也让人不太好受,而在这时,她更感受到一股极为冰寒的劲气自身后涌至,如一道冰蛇般窜入体内的每一根神经。
对方竟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似乎下决心置她于死地,丝毫没有怜惜之心。只惊得颜贵琴魂飞魄散,想到自己如此年轻便要死去,心中显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小姐……啊……”丁老三一声惊呼,却发出一声闷哼,显然也是被对方所袭。
颜贵琴美目一闭,已经不再奢望能够安然而活。
“呀——”一声惊厉的惨叫声惊醒了颜贵琴,也使得客栈之中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颜贵琴没有死,她感觉到自己生命的存在,在她的感觉之中,那冰凉的剑气已经不再存在,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对方手下留情了?
颜贵琴扭头一看,不由得呆住了。立于她身前的正是天天在后院劈柴的呆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但这一刻,却像一个巨人般令人有一种压抑感。
呆子向颜贵琴傻傻地笑了一笑,这时候,颜贵琴才发现,呆子的手中握着一柄剑。详细地说,应该是一柄剑的剑锋、剑刃,可在他的手中却像是握着冰糖葫芦一般,生动而优雅。
惨叫之声不是从呆子口中发出的。发出惨叫之人,也就是一心要取颜贵琴性命的人,他手握一截剑柄,而那柄剑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呆子手中。
那人的脸只差点没有变形,惨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似乎在陈述着一种难以抗拒的痛苦,一种无法解脱的无奈。
剑柄竟撞在他自己的小腹之上。颜贵琴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心,呆子!”颜贵琴的眼角闪过了一道白光,一柄极为锋利且霸道的寒刀自斜侧向呆子斜斩而至,令人窒息的杀气摧得颜贵琴不得不高声呼叫。
呆子在这一刻似乎并不呆了,那傻痴的眼神在刹那之间竟变得深邃而敏锐。
颜贵琴心头一颤,她隐隐感觉到将会有很重大的事情在这呆子身上出现,因为她从来都未曾想过一个呆子会有这般让人心颤的眼神。这一年多来,她只将这被称做呆子的劈柴人当个白痴傻子,哪料到这白痴傻子会有如此深邃的目光?
“叮——”剑断了。
呆子的手就像是坚硬无比的铁钳,竟将手中的那截长剑生生震断,没有人看见他是如何出手的。
或许有,那坐在北面仍很优雅饮酒的老头,眼神之中显出一丝骇异和震惊之色,那年轻人似乎也掩饰不住眸子中的惊讶。
“当——”那截断剑的剑尖,正抵在刀锋之上,然后颜贵琴便看到了一只手。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一只与那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极不协调的手。
白皙、细腻、修长,那剔得如玉般晶莹的指甲似乎全都展示着一种超常的活力。
手,破衣而出,自褴褛的衣衫裏面,自那断剑的尾部,有若一条浮遊于空中的鱼,顺着那宽厚的刀身滑了出去。
动作是那般轻松自如,那般优雅而生动,那种利落而温和,倒像是在拈花。可是却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一种不可拂逆的意境。
那刀手没来得及反抗,抑或是根本无法反抗,因为那只手就像是软件的章鱼,稳稳地吸住了刀身,想甩都甩不掉,唯一摆脱的方法,便是弃刀。
弃刀,绝不能犹豫,的确,绝对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哪怕只是千万之一秒的时间。但那刀手犹豫了,只不过眨了一下眼睛,而就在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了呆子的傻笑。
像一个白痴般,傻傻的笑容之中,却蕴藏着让人心寒的冷意。然后,刀手便感觉到了自己的手上多了一些东西。
是一只手,傻子的手,白皙的手,却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像一块滚热的烙铁,他忍不住惨呼起来。
在众人听到惨呼的同时,也听到了骨折的声音,像是折断的干柴棒,发出一种清脆的很有乐感的声音。
刀,在呆子的手中,那双白皙的手,似乎天生就是握刀的。当刀一到他的手中,他的整个人便像是一只抖直羽毛的公鸡,散发出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斗志和杀机!
“啪——”那刀手在惨叫的同时,踢出了一脚,正中呆子的膝盖。
呆子的整个身形如一棵根入地底的大树一般,晃也不晃一下。
颜贵琴看得呆了,她想都未曾想到,这被唤作呆子的人竟会有如此深不可测的武功。
“砰——”呆子很自然地抬起膝盖,在踏前一步之时,与那被折断了手的刀手错肩而过。
颜贵琴的眼前亮起一幕血红,鲜血如雨雾一般喷洒而出,正是那呆子的杰作。
颜贵琴忙一闪身,当她闪开血雾再看之时,那刀手已经软瘫地倒在地上,好像是一摊烂泥。
刀,划了出去,自呆子手中划出的刀,就像是自地狱之中复活的魔龙,狂野得让人心寒,让人心悸。
“当——”呆子手中的刀在铁算盘上刮起一溜火花,然后,就像是一团卷起的旋风,将铁算盘之上的两柄刀拖了起来。
金六福心底一阵骇然,哪里想到竟会在这个时候钻出这般要命的高手,一出手就已经让两人重伤倒地,这般武功在江湖之中虽然不少,但在这小镇的客栈之中遇到,却大出意料之外。
“哗啦啦……”一阵乱响,在一连串的暴震之下,两柄被呆子手中之刀缠上的钢刀竟断成了数截,那两人骇然飞退,手臂一阵酸麻。
呆子淡淡地一笑,却像是一只精明的猴子,并不追赶,只是在旋步游身之时,再次将手中的刀斜划而出,却是斩向金六福和另一名剑手。
刀势好快,快得有些炫目,其实呆子的脚步也快得难以想象,但注意的人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那坐在客栈一角的年轻人和老者眸子中泛出了异彩,似乎是发现了宝物一般。
丁老三和颜贵琴只看得神驰目眩,如此精彩的一刀的确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所见过的武功最好之人莫过于颜礼,可是颜礼也不一定能够使出如此精彩绝伦的一刀!
刀,划过一道精美得让人心醉的弧线,就在金六福和那名剑手感到惊愕与骇异之时,准确无比地斩在了他们的兵刃之上。
金六福和那名剑手禁不住身子颤抖了一下,手中的兵刃像是一条毒蛇般噬咬着自己的手掌,骇异之中,两柄长剑已经“哚哚”两声,钉在了房顶横梁之上。
刀,寂灭于褴褛的破衣之中,蓬头垢面的呆子又恢复了那种呆痴的表情,好像刚才不过是做了一场精彩的梦一般。
宋虎呆了,金六福呆了,所有的人都像在看一个怪物般盯着这不修边幅,像从乞丐堆中爬出的高手,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力量,使得这样一个人成为那莫测高深的凶徒。
“呆子……”颜贵琴有些不敢肯定地低呼道。
呆子木讷地转过身来,傻傻地一笑,依然是呆痴的样子,与刚才握刀的样子完全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你是劈柴的呆子?”丁老三也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呆子“嘿嘿”一笑,意外地让人见不到黄板牙,而是两排白皙的牙齿,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与那蓬头垢面、褴褛衣衫完全不成对比。呆子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丁老三的问话。
丁老三与颜贵琴面面相觑,忍不住内心的惊讶和心中的异样,似乎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那几名店小二也惊异莫名地望着呆子,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金六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无奈地喝道:“我们走!”说着扶起地上两名重伤之人,向店外行去。
“想这么便宜地就走?”宋虎不服气地道,他憋了满腹怒火,又因身上受了几处伤,见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高手厉害无比,又是颜贵琴的熟识,便想乘机将金六福众人一举成擒。
金六福冷冷地转过身来,淡漠地望了宋虎一眼,极冷地道:“那你还想怎样?”
宋虎被那冷冰冰的目光一射,不由得心中一寒,扭头向呆子望去,却见他一副呆痴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高手的风范?虽说自己有留下金六福的意图,但单凭自己的力量,如何是他们的对手?禁不住被对方问住了,不知如何回答金六福的话。
金六福不屑地冷哼一声,大步行了出去。
颜贵琴和丁老三并不在意金六福的离去,毕竟,金六福和那几个人只是无冤无仇的闲杂之人,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生意人与人为善,和气生财,若不是颜贵琴不知轻重,丁老三甚至连出手都不愿。
“你究竟是什么人?”颜贵琴有些疑惑地向呆子问道。
呆子仍只是傻傻地一笑,有些木讷地道:“我是呆子!”
“呆子?不!我是问你原来叫什么名字?”颜贵琴一愕,忙改口道。
“原来叫什么名字?”呆子有些笨拙地反问道。
“不错,我是问你以前叫什么名字。”颜贵琴重复了一遍道。
丁老三和店小二都有些紧张地望着呆子,宋虎也显得有些紧张,谁也弄不清眼前这呆痴的年轻人究竟是哪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