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相救之人,竟是薛三。原来,葛荣终究还是不放心,毕竟刘家并不是弱者,更何况杨擎天与颜礼敬所面对的不仅仅是刘家,更有魔门中人。相较而言,己方力量的确显得过于单薄。葛荣更是擅用兵法之人,所考虑的问题极为周详细密,加之,深知广灵刘家的可怕,因此,他派出薛三领着十数名高手前来相助。由于考虑到杨擎天与颜礼敬两人乃是江湖成名极早之人,若是公然相助,定会引起两人反感,是以一直隐迹行事,暗中相助两人,使之免于遇难。
“报告三爷,经查证,这人乃是刘府的家将!”一名汉子行入房中,恭敬地道。
巨烛的光焰中,杨擎天和颜礼敬两人神色微变,杨擎天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他居然是刘府家将?”
“禀杨爷,他们的确是刘府中人,属下已经查实,且他招供出来说那十五人也同样是刘府家将。因为他们早就发现杨爷和颜爷跟踪他们的队伍,而杨爷与颜爷都绝对不是好惹的,所以,他们就定下这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准备暗中对付你们,却没想到被我们破坏。”那汉子极为客气地道。
杨擎天和颜礼敬相视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骇异之色,他们的确是低估了刘家之人。也难怪刚才聚云客栈的后院中,刘府之人会对六人的行踪了如指掌,而又格外开恩地放过六人。原来,这只是合演的一出戏而已,而对方又能清楚地画出自己的肖像来,且动手的地方只是离聚云客栈数丈远之处,难道就不怕惊动刘府中人?其实早就应该想到这些人和刘府有关系,他们压根儿就不怕惊动刘府之人。
杨擎天苦笑道:“我的确是太小看刘家了。”
“我们早该想到,能够列入四大家族之一,那他们绝对不会是易与之辈。今次,若非薛老弟,只怕这个跟斗我们栽大了。”颜礼敬诚恳地道。
“我们都是为了三公子的事,根本没有必要分彼此。庄主他是一军之主帅,否则只怕亲来的是他!”薛三正颜道。
“不知道是否有魔门与三公子的消息?”杨擎天问道。
“以三公子的武功,想发现他的行踪只怕很难,而魔门行事诡秘,要找到他们也不是一件易事。不过幸亏老爷子过几日就会赶来,庄主更会派高手前来相助,只要我们再多忍几日,形势定会改变!”薛三认真地道。
“现在,我们的行动,使得刘家有了准备,再下手只怕不易行事。”颜礼敬微微担心道。
“以我看,我们这么一闹不仅不是坏事,更是一件好事。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要抢夺刘家的嫁妆,也不是要与刘家过意不去,刘家加强戒备,对于我们来说,那是无关痛痒之事。但对于魔门的行动却大有阻碍,这样,魔门势必要吃亏,对于我们来说只会是好事而非坏事。三公子若想劫走刘家大小姐,只怕也要花费更多的心思。而我们更可暗观虎斗,根据情况思虑对策,自然会更有把握。”薛三分析道。
“薛老弟所说也的确有理,那只要我们密切地注意刘家的动静,就一定会有所收获!”杨擎天赞同道。
“嘘——有人来了!”颜礼敬挥袖灭去房中的烛火,低声道。
沙沙!果然有夜行人踏瓦而至。
薛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杀机,正要破窗而出之时,却被杨擎天拉住。
屋内众人迅速选好最佳的方位,心神全都绷得极紧极紧,但每个人皆明白,一出手就是绝不留情的。只是没有想到,刘家的人竟会这么快便赶来了。
“沙沙……”竟是大批夜行人踏过瓦面,且似乎并无停留之意,这是为什么?颜礼敬诸人有些糊涂了。
“哼!”一声轻哼自头顶传入房子之中,接着就是一声极冷的声音响起,道:“你以为你们可以逃得了吗?胆子也真大,居然敢偷我刘府的东西!”竟是聚云客栈后院说话的老者。
“哼,你们刘府什么东西都有,何不分上一点给天下的百姓?所谓有财大家发嘛。”一声不紧不慢的话语在不远处的屋顶之上传来。
“看来老夫是要开开多年未破的杀戒了,否则会让你们这些无名鼠辈当我们刘家无人!”老者语意中充满杀机地道。
杨擎天与薛三诸人相视望了一眼,全都松了口气,知道刘家所追之人并不是他们,那对方所追的人到底是谁呢?又有谁有这个胆子和本领自聚云客栈之中偷出刘家的东西呢?几人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既知道事情与自己无关,也就懒得去管。自窗口的缝隙中,犹能够发现对面的屋顶之上立着四五人,其余的并未看见,而自己头顶的屋脊上,自然不会没有人。
“是吗?你有很多年未开杀戒,就为了我,却要大开杀戒了,看来,我应该感到骄傲才对。”那人不愠不火地道。夜色中,那人隐约地矇着脸,怀中还抱着一个小箱子。
“只要你交还所盗之物,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说话之人却是围截杨擎天和颜礼敬的十六人中掏出两幅画像的人。
“这人是刘家老总管刘承东的儿子刘文卿。”刚才向薛三回报的汉子低声道。
“刘文卿!”薛三不由得微微一呆,低念道。顿了顿又道,“此人乃是刘家三大年轻高手之首,这些年在江湖之中极有名气!”
杨擎天回到中原时间并不长,是以对这些新近崛起的年轻高手并不知道。而颜礼敬对这些无关痛痒的人也不十分在意,虽然听说过刘文卿的名字,但却并不知对方是刘府三大年轻高手之首。而薛三却是时刻密切地注视着江湖,对江湖中的一举一动、每个新起的高手都会留意,甚至还要去了解掌握对方的习性、优点和缺点,这就是他能成为葛荣手下最为得力的刺杀机构首领的原因和本钱。
葛荣手下的刺杀机构完全由裴二和薛三两人掌握,处理江湖中的事务也归属于两人的管理范围,是以一说到对方是谁,薛三就立刻说出了对方的优缺点和江湖称号。
夜色之中,那神秘抱箱之人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箱子,踩在脚下,神态极为悠闲,而他身后紧立着三名蒙面人,似乎对置身于重围之中并不感到慌张和担忧。
刘府之人竟再次出动了十人之多,刘文卿带着剩下的九人,与一名微显苍老的老者。而诱惑杨擎天与颜礼敬现身的六人却并未现身。
老者微步向那四人逼去,浑身散发出一阵浓烈的杀机。四大家族名闻天下,还从未有人敢如此藐视他们广灵刘家,看来今夜之事真的激怒了他。老者的身后两人,也执剑在手,夜色之中,突然在这一瞬间充满了浓烈的杀机。
“哗——”一声轰响,木箱破开瓦面,向屋下疾沉,而那蒙面人的身形犹如猎鹰一般飞掠而起,向老者扑去。
身法之快,攻势之凌厉,令屋内众人都吃了一惊。
“好!”那老者忍不住叫了一声。随即感到沉重的压力若山洪一般流泻而下,正是那如猎鹰般神秘蒙面人的杰作。
老者出手,是一柄窄窄的剑,却拖出一阵尖锐的呼啸,像是凄厉北风之下的冬鸟悲鸣。
“啪……”,“沙沙……”老者竟忍不住倒退了几步,踩破数块厚瓦。那是一股几乎不可抗拒的力量,对方所用的竟是一柄短杵。
神秘蒙面人的身子倒射而回,翻上夜空,一击之下,双方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只是那神秘蒙面人因为居高而下击,以重兵器之利,竟使老者立足不稳,骇然倒退。
老者脚下的屋内传来几声惊呼,似乎是因为那碎瓦下跌,惊醒了已经入眠的客人。
刘文卿的动作也不慢,就在神秘蒙面人掠飞而起的当儿,他也化作一道鸿影标射至蒙面人所在的屋面。
老者身后的两人绝不想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当神秘蒙面人在空中疾翻后退之时,亦迅速疾扑而上,自两个不同的方位攻至。
神秘蒙面人心头暗骇,刚才那老者剑上传来的劲力只让他微有些气血翻涌,而这一刻,又有三人相继攻到。
没有任何考虑的余地,神秘蒙面人在半空之中,突地一阵狂扭,暴跌而下,向刘文卿扑去。
刘文卿冷冷一笑,长剑幻成一抹暗影,丝丝缕缕地向神秘蒙面人罩至。
立于神秘蒙面人之后的三人也迅速掠起,截住攻向蒙面人的两位刘家高手。
刘文卿却算错了神秘蒙面人的意向,那蒙面人并没有攻击的意图,而是撞入与刘文卿同来的那六名高手堆中。
此刻那老者才回过气来,骇然低呼道:“天龙刘高峰!”
刘文卿也是一惊,但神秘蒙面人已经冲入了那六人的攻势之中,手中的短杵一分为二,有若万点奔雷,犹如暴风骤雨的气机牵动着瓦石乱飞,疯狂地撞向六人。
“啪啪……”一阵碎瓦的爆响,神秘蒙面人的身子扶摇直上,一阵爽朗的笑声撕破了夜空:“哈哈哈……刘傲松果然好眼力!”
杨擎天和颜礼敬诸人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想到,这不起眼的老者就是刘家老一辈名动江湖的岁寒三友之一刘傲松,更没想到那神秘蒙面人却是飞龙寨的大寨主天龙刘高峰。显然刚才是有意掩饰身法,而此刻才真正的是天龙刘高峰的招牌身法“潜龙升天”,天下独一无二的轻功身法。
“啪——”一声轻响,两条身影破屋飞掠而去,同时夹带着刘高峰刚才踩于脚下的木箱。
“追,别让他们带走!”刘傲松沉声喝道,同时身形向那自屋子中掠出的两道人影追去。他没想到在刘高峰脚下的屋子之中居然仍有人接应。
“我们还没有好好亲亲热热,又何必急在一时呢?”刘高峰说话间,已若蛟龙入海般向刘傲松攻到。
人未至,那让人窒息的压力已经让刘傲松不能不回手反应,刘高峰的气机早已将他完全笼住。
刘傲松一声怒吼,窄剑斜掠而出,简单至极的一剑,却包含着无与伦比的玄机。那种有若流星划过的轨迹,人根本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洒脱和优雅,似乎深深融入了自然,融入了夜色,融入了天地。
“好!”刘高峰大喝一声,竟不敢轻迎其锋,身子微扭,有若游鱼一般向一旁滑去,竟奇迹般在完全不可能的情况之下改变方向。
刘傲松对刘高峰的身法已经够高估了,但是仍没有想到对方的身法厉害如斯,自己竟一剑切空。但,他这一剑根本就没有任何作势,其本身就是一道顺乎自然至理的弧线,一击不中,顺势又成另一招攻势。
刘高峰已经不可能再给刘傲松击出这可怕剑式的机会,就在刘傲松这一剑抵达尽头,在力的死角之时,击出了一杵。
没有人能想象刘高峰的机巧和灵动,那像是一种无可言喻的魔法。
“叮——”刘傲松的身形若御风滑行,卸去刘高峰这一击之力,反而形成一股拖扯之力,像是在虚空之中制造出一个旋涡。
刘高峰身形虽奇,但却没想到刘傲松的劲气运转会如此之快,虽然这一重击砸在刘傲松的剑上,但却像是击在云端,毫不着力。劲气一泄之中,竟不得不坠身而下。
刘傲松一声冷哼,身形疾攻而下。他的确是尝到了刘高峰身法的可怕,因此,他必须紧缠住这可怕的对手,不能给对方任何展开身法反击的机会。
刘文卿本想全力将刘高峰的另外三名同党拿下,但想到正自逸走的两人,不得不舍下刘高峰三名同党,向那两人追去。
这批刘府家将全都是训练有素之人,对形势之分析及相互间的配合都极为紧凑。
刘文卿的身形一动,立刻就有三人相偕而去。
这是客栈的大院,但却没有一个客人敢伸头外望,在这乱世当中,杀人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何况住宿之人早就已经听到这之中有广灵刘府之人,谁又敢与这四大家族之人过不去呢?是以,即使外面闹了个天翻地覆,也不会有人来管。就是掌柜的也只有哑巴吃黄连,自叹命苦了,他只能在被窝中乞求菩萨保佑而已。
刘文卿见那两人眼看就要掠过院墙,融入夜幕之中,不由得对天一阵尖啸,有若厉鬼哭嚎,惊人至极。尖细之声,裂云透雾,直冲九霄,虽然扰人清梦,却无人敢说。
杨擎天和颜礼敬诸人不由得暗赞,此子功力之深厚,果不愧为刘家三大年轻高手之首,但他们却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
薛三心中却在暗自盘算,如何助刘高峰一臂之力。毕竟飞龙寨与葛庄主极有渊源,当初大柳塔之战中,飞龙寨出力不少,更损失了二寨主付彪。兼且刘高峰与蔡伤老爷子的关系极好,此刻他有麻烦自然要助。但想到几月前,葛荣邀请刘高峰入军并肩作战,却被刘高峰拒绝了,这使葛荣大为生气,却仍不能不尊重刘高峰的意见。因此,薛三在暗自揣测,刘高峰此次行事的意图。
“啪啪——”两声爆响,两位正准备掠出院墙的神秘人,竟被两道掌风逼了回来。
那两人一人抱着木箱倒翻数番,重重地立在地上,而另一人极为了得,虽然与对方交换了一掌,但身子却未坠,反而若游蛇一般,横踢向另一名攻向抱着箱子之人的汉子。
这两名突然出手的汉子,显然是早已经守候在院外的刘府高手,见这两名神秘的蒙面人想掠走,遂飞掠而出在半空中进行袭击,显然刚才刘文卿的一声尖啸是召唤他们的。
那抱着木箱的蒙面人吃亏在一手抱着木箱,只能以单掌应敌,这才会被逼退。
“你先走!”那身形犹在空中的蒙面人低喝道,竟是女子娇弱之声。
那名攻向抱着木箱蒙面人的刘府高手,显然想不到说话蒙面人的武功会如此强横,身法也如此利落,只在挥手间,便已踢至他的面门,使得他根本没有机会再去攻击那手抱着木箱的蒙面人。
“啪——”一道狂猛的气流在掌脚之间爆开。蒙面人的身形旋成一团旋风,稳稳地钉在地上,而那刘府高手却“噔噔噔……”倒退了四大步,显然在功力之上与这神秘蒙面人相差极远。
抱木箱之人再不答话,闪身向院墙之上掠去。
“想走?没这么容易!”那与女蒙面人对掌的汉子冷哼着闪身扑去。
“别慌,你的对手是我!”女蒙面人一声娇笑。
笑声刚尽之时,身形已经如鬼魅一般阻在那欲追的汉子面前。
那汉子一阵骇然,他想不到的是对方身法竟如此快捷,当他调整心理之时,只觉一股强烈的劲气已经撞击而至,无奈之下,只得出手相抗。
对方的掌指若万朵兰花竞相绽放,几乎是无孔不入,劲气之密,似是不透风的墙,怎么能不让他大吃一惊?那汉子只得骇然倒退。
女蒙面人一声冷笑,趁对方慌乱之时,踢出一脚。无声无息,在黑暗中,似是突然自地狱之中冒出来一般。
那被震退的汉子一声怒吼,飞扑而上,生死一线之时,竟为另一人挡开了这要命的一脚。
蒙面人身形并不停,却借劲一个倒翻,向院墙之外掠去。此时那抱着木箱的人已经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此时,一道尖锐无伦的劲风袭体而至,几欲洞穿天地。沉重的杀机紧裹着女蒙面人倒翻的身体。
那是刘文卿的剑,刘文卿的的确确动了杀机,而这女蒙面人也实在太可怕,刘家今晚所出动的人在江湖之中至少都可算得上二流高手,可是在对方的掌指之间根本没有丝毫翻身反击的机会。
女蒙面人一惊,身子疾沉,虚空之中,一扭小蛮腰,一道幽影在她双足点地的一刹那倒射而出。
“叮——”刘文卿身子一震,他这自以为必杀的一剑,竟然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破去。看对方动作之利落、流畅,竟有若行云流水,潇洒至极,哪是言语所能尽表的?
刘文卿倒退入那三名跟来的家将队伍之中,犹然感到神秘蒙面女人那突如其来的一剑之可怕。那浓烈的杀机就像凝于虚空之中,等待暴发一般。
“玉手罗刹曾丽!”刘文卿忍不住呼道。他实在想不出江湖之中还有哪一个女流之辈功力达到这种境界,刚才对方所展露出的手法,的确极为神似传说中的玉手罗刹。
蒙面女子一愣,却又感到身后两道劲风袭到,心知正是那两名刚才拦截之人,不由得脚步一错,手中幽芒一闪、一旋,竟若幽灵般滑至刘文卿的身前,剑气也在这一刹那间疯狂暴射。
刘文卿惊于对方那古怪而快捷的身法,但却并不畏惧,可他仍未出剑的当儿,其身边的三人已经出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