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乱世真情(1 / 2)

乱世猎人 龙人 5697 字 1个月前

除夕。

欢庆之日,却非每人都能欢庆。

团圆,谁不期盼?但总有些人不知家在何方。天涯过客,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有的只是一颗疲惫的心和一脸掩盖不了的沧桑。

这种人,是浪子,孤独的浪子,是以,节日对他们已经失去了应有的约束力和意义,反而只能为他们添上那么一丝空虚、一丝落寞与一丝伤感。

战乱,更破坏了节日应有的气氛,这的确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酒,是穿肠毒药,但却不能没有这东西,俗话说:“醉生梦死忘百忧!”

在乱世之中,烈酒与美人的确构成了温柔之乡,让英雄气短,壮士魂销。

绝情已经不自觉地喝了五碗酒,是五大碗!刘瑞平只是静静地看着,静静地感受着客栈中的清冷。

今天,喝酒的似乎只有两个客人,连店小二也回家团圆去了,唯有老掌柜和一个小女儿在清点着这一年来的账目,神情十分专注、十分严肃。

刘瑞平轻轻夹了一块肉丝,仔细地咀嚼着,似乎是在品味着人生的辛酸。

难得的却是绝情并没有说话,今天他似乎变得有些反常,难道就因为明日是除夕吗?没有人知道这算不算是理由,当然,绝情不说,就没有人发问,包括刘瑞平。

绝情再喝了两碗,刘瑞平终于忍不住了,淡淡地道:“蔡公子,为我也倒上一碗吧?”

绝情微感愕然,旋又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也不发问,十分自然地为刘瑞平倒满一碗烈酒。

刘瑞平心头一阵感动和无奈,她竟似乎读懂了这个笑容的内涵,充满了感激的一笑,竟让她心中掀起了一番巨波。

绝情端起酒碗向刘瑞平招了一招,浅浅地饮了一口,与刚才喝酒的架势相比,显得斯文了许多。

刘瑞平却知道这是为了照顾她,她才会小口小口地喝,也就毫不犹豫地浅浅啜了一口。

一股辛辣之味冲喉而出,刘瑞平忍不住将喝进去的酒咳了出来。

“好辣!”刘瑞平终于说了心中的感受。

绝情忍不住开怀笑了几声,自怀中掏出一块黑巾递给刘瑞平,温柔地道:“擦擦!”

刘瑞平不好意思地接过黑巾,只觉极为柔软,舒爽异常,她轻轻拭了拭嘴边的酒渍。

“难为你了,还喝吗?”绝情似乎充满柔情地问道。

“嗯!”刘瑞平坚决地点了点头,毫不畏怯之状只让绝情自心中升起了一丝温暖,却也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刘瑞平微微一愕,似乎有些意外,忍不住问道:“蔡公子有心事吗?是因为瑞平跟你说了回家团聚的时间吗?”

“瑞平多心了,人在江湖,何处不为家?只是心有所感而已。”绝情淡然一笑道。

“能跟瑞平讲讲吗?”刘瑞平似乎极为善解人意地问道,神情显得格外温柔。

绝情想了想,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突出奇兵地问道:“如果我骗了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刘瑞平浑身一震,有些吃惊地望了望绝情,掩饰不住心头的震惊,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有些事情,不是用语言可以解释的,需要用心去体会,世间的一切很难预料,可以不用解释吗?”绝情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无可奈何地道,神情更显落寞地望着窗外。

刘瑞平隐隐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强压住心头的不安,淡然问道:“蔡公子何出此言呢?”

绝情再为自己倒满一碗酒,问道:“瑞平知道我今日为何要喝这么多酒吗?”

刘瑞平茫然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想用酒来将心神镇定下来,告诫自己不要做出蠢事,可是我失败了。”绝情悠然道,眼神中微显出一丝无奈。

刘瑞平默然无语,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绝情的话太突然了,几乎让她没有一丝心理准备,她更不知道绝情究竟要说些什么,又发现了什么,难道是发现了自己在骗他?可是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自己似乎并没有露出破绽,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正当刘瑞平心中忐忑不安的时候,绝情再次开口道:“这几日来,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也一直都因这个问题而无法解开心结,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将之放在心中,无论瑞平是怪我抑或是什么的,我都不管。”

刘瑞平有些奇怪地望着绝情,但见其脸上显出一丝矛盾而落寞之色,配上那忧郁而深邃的眸子,的确有一种异样的魅力,不可否认,绝情绝对是一个可让任何女孩倾心的男人!

“瑞平认为我是蔡风吗?”绝情的话更使刘瑞平惊诧莫名。

“难道,你不是蔡风吗?”刘瑞平愕然反问道。

“如果我不是呢?”绝情也反问道。

刘瑞平的心速立刻加快,几乎跳到嗓子眼上了,脑中更显一片空白,忖道:“难道他真的发现了我在骗他?但他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决定,我仍要告诉你,我不是蔡风,我叫绝情,一个没有任何身家的浪子绝情!”绝情说完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刘瑞平的眼睛,却不再说话。

刘瑞平脑中“嗡”的一声,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一般,不知道该如何出声,绝情的话就像是一柄绝世无匹的刀,将她所有的打算和计划全都劈得一塌糊涂,他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他这种直截了当的坦白。本以为绝情一直都在向自己的计划靠近,谁知,却于此时功亏一篑,这的确让她无法接受,茫然之间,她只得含糊其辞地道:“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

“我说过有很多原因,也不想作太多的解释,那似是全无意义的事,瑞平能不问原因吗?”绝情的口气无比缓和地道。

“不行!”隐然间,刘瑞平似乎有一种被伤害的感觉,虽然她心裏十分明白自己与绝情都是在相互欺骗,可是不知怎的,听完对方的话后,她心头却感到有些委屈,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这几天的相处,她真的爱上了绝情?可她一直都在告诫自己呀,那又是为什么呢?

男女间的感情的确是一样很奇妙的东西,这几天来,绝情所表现出来的深沉、忧郁和那种落寞的情绪始终佔着刘瑞平的心灵,虽然她心中也有蔡风的潇洒和机智,但此时的绝情,却与蔡风那种傲气与儒雅的感觉有些不同,另有一种异样的魅力。刘瑞平早就对蔡风有先入为主的好感,虽然知道绝情是受人所制失去过去记忆的蔡风,但却没有改变其容貌,这使得她情不自禁地隐隐爱上了蔡风的第二种身份绝情,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而已,可当绝情坦白心事之时,刘瑞平却不可抑制地表露出来。

绝情长长地吁了口气,轻叹道:“绝情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这本是别人安排的一个计划,而我就是这个计划的实施者。我本想永远都不告诉你真相,是以,就有了最初的骗局,绝情很少跟人谈及这些,因为绝情的命运并不属于自己,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瑞平怪也罢,不怪也罢,我没权过问。”

刘瑞平呆了半晌,她自然明白绝情话中的意思,绝情说了这么多,的确已是他所能表达的极限,对方如此坦诚相告,她还能说什么呢?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也可以一直都瞒着我呀。”刘瑞平有些不忿地道。

绝情苦涩时一笑,道:“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这都是自找的,因为你太善良了,而我虽名绝情,却非真的绝情绝义,我是真的爱上了你,所以不想再欺骗你,也不想作任何隐瞒,我最初的目的是长生诀,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真的!”

刘瑞平再一次目瞪口呆,绝情的话就像一排排海浪,让她根本无法站稳脚跟,可隐约之间,似乎有一丝欢喜、一丝甜蜜之感。

“我从来没想过人会有这种矛盾的时候,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嫉妒蔡风,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定要与他比试比试!”说着绝情又涩然一笑。

“你一定不会比蔡风差!”刘瑞平不知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绝情一呆,愣愣地望了刘瑞平半晌,眼神中露出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痛苦和伤感,忙扭过头去,不再望向刘瑞平的脸,轻声道:“快吃吧,吃饱了,我送你回去。”

“回哪儿?”刘瑞平一惊,问道。

“广灵!”绝情坚决道。

“为什么?”刘瑞平诧异地问道。

“难道你还会与一个再不值得你信任的人待在一起吗?”绝情黯然道。

刘瑞平愣了一愣,淡然道:“就因为这些吗?”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绝情无可奈何地道。

“那你此刻是不是对我坦诚以待呢?”刘瑞平深深地吸了口气,渐渐平复了心中的思绪。

绝情再次端起倒满的酒,就要向嘴中猛灌,但一只手却压住了他的酒碗。

那是刘瑞平的手,素白细腻、柔若无骨的手,他怜惜地道:“你不能喝了,那样会醉的!”

绝情的手颤了一下,他的心也颤了一下,一股从来都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竟使他那从不颤抖的手颤抖了一下,这是如何难得啊!

刘瑞平也清楚地感觉到了,她更看到了碗里的酒荡动了一下,就像是两人的心,泛起了一丝丝无法抑制的涟漪!

绝情轻轻地放下碗来,伸出修长的大手轻握着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眸子中透出无限的柔情,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他轻声问道:“你真的相信我?”

刘瑞平并没有抽回手,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为什么会不相信你?”顿了一顿,又道,“我不管你是蔡风还是绝情,也不管你以前有什么目的,只要你此刻对我是真诚的就行了。”

绝情无法掩饰地露出一丝伤感,道:“我的生命并不是由我自己做主,难道你……”

“不要说这些好不好?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把握命运的!”刘瑞平真诚地道。

“谢谢!”绝情轻轻地道,同时收回手来。

“是你救了我,但又骗了我,就让它们抵消,我们一切从头开始,好吗?”刘瑞平优雅地望着绝情道。

“不行,我将身份和目的告诉了你,本就是已经背叛了另一个人,如果我仍和你在一起的话,他一定会逼我向你动手的!”

“那你会吗?”刘瑞平又一次望着绝情轻问道。

“我不知道,所以我只有将你送回广灵,才是最好的办法。”绝情无可奈何地道。

刘瑞平禁不住心中一阵迷惑,难道绝情真的是喜欢上了她,才会对金蛊神魔的命令生出反抗之心?可是……想到这裏她心中生出一丝茫然又有一丝欢喜,更不知道将计划如何进行下去,如果他是真心喜欢自己,那自己要不要将计划也坦诚地告诉他呢?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瑞平,请不要怪我。”绝情黯然道。

刘瑞平心中一动,想到绝情在这几日之前对刘家的一举一动似乎了若指掌,更连抢轿的时间都拿捏得准确无比,那种敏锐得无以复加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及果断的作风,怎会在今日突然变得这么儿女情长、婆婆妈妈呢?

刘瑞平虽然心中激动和有些进退失控之感,可心细如发的天性却使她敏锐地感觉到事情有些非同一般,她越想心中就越是发凉,难道绝情真的如此厉害?那面对这样可怕的对手的确让人心中不能安宁。

刘瑞平咬了咬牙,她虽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估计问题一定是出在她的身上,那么她只能赌上一赌,也必须赌!

“你真的爱我吗?”刘瑞平似乎鼓足勇气地再一次问道。

绝情认真地点了点头,诚恳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的感觉肯定地告诉我,我已经爱上了你,所以才不愿伤害你,或许这就是命,是绝情的悲哀!”

“那你难道就不可以改变自己?以你的武功,天下又有谁能对你怎样呢?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有排除一切困难的勇气!”刘瑞平试探性地道。

“不可能!也许,我的武功可以不怕天下任何人,可我的心却已不属于自己,只要这个人一出现,我的一切就不再受自己主宰,我的思想将完全受他控制,他让我死,我的思想之中就不会产生丝毫犹豫,可我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可以很轻易地找到,这就是绝情的难言之隐!”绝情深感无奈地道。

刘瑞平没想到绝情连这个也会告诉她,她真的有些弄不清对方所言是真是假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呢?你为什么要将事情全都告诉我?为什么要全都告诉我呢?”刘瑞平的神色间也显出无比痛苦和矛盾地呼道。

“真的,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你是让我绝情第一个动心并深深爱上的女人,虽然我们只相处了几日,可却似经历了几十年,因此我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相见恨晚,所以,我必须告诉你这其中的真相。”绝情再次重复道。

刘瑞平目光中的温柔全都化为矛盾,隐隐显出感动的泪花,定定地望着绝情的眸子,口中喃喃而深情地道:“绝情让我很为难,你可知否?知否!”

绝情似乎也感觉到事情变得极不简单起来,从刘瑞平的表情和语气,他清楚地感觉到,刘瑞平绝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为难,而是另有隐情,是以他不语,只是以一种最温柔和关切的眼神对视着刘瑞平的目光。

“瑞平很矛盾,绝情可以帮我吗?”刘瑞平似乎是迷途中的一只小羔羊,无助地低语道。

绝情禁不住握住刘瑞平的双手,认真地道:“瑞平无论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绝对没有任何人敢为难你!”

刘瑞平苦涩一笑,幽幽地道:“我多想绝情一直都在欺骗我,这样我的心裏也许好受一些,至少不会背着感情的包袱,在伤痛和无奈中徘徊,我何尝不是自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已经深深地、不能自拔地喜欢上了你?你的每一个动作细节、你的深沉、你的孤傲……你的一切,都深深地印入了我的心底,我从来都没想过,此生仍会遇到一个真正能打动我心的男子,对于蔡风,我多的只是欣赏,毕竟那时候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又是在他最落魄之时,可你却不同,绝对不同!”

绝情禁不住一呆,没想到刘瑞平竟也是如此大胆地坦白心中所想,这与她温柔沉静而优雅的气质及作风的确有些不同,可却更能让人感动,但绝情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紧地握住了刘瑞平的双手,知道她仍有话要说。

“但我多么希望你是蔡风!因为你若是蔡风,我们就不用相互欺骗,就不会变得如此痛苦,只是打一开始你就不是他。你知道吗?在你没有出现之前,我就知道绝情会出现在眼前,那是一个和蔡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就是在那时我们注定就要以悲剧收场。”刘瑞平痛苦地道,纤手在绝情的大手之中不停地渗着冷汗,可见其心内是如何的痛苦。

“你早就知道我是绝情了?”绝情也禁不住色变地惊问道。

“嗯!”刘瑞平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接着道,“我不仅知道你是绝情,更知道你是金蛊神魔田新球属下的第一得力助手!”

绝情出奇的平静,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仍静静地望着刘瑞平那黯然的眼神,心头却不知在想什么。

“魔门与我们刘家向来都是大敌,而你的可怕之处是没有人敢想象的,单枪匹马怒斩义军首领莫折大提,更听说你与尔朱家族的第一高人尔朱荣交过手,连他都要对你忌讳三分。更传说天下最可怕的刀手蔡伤都差点死在你的手下,可见你对刘家有多大的威胁,你知道吗?而根据我刘家的探子得来最可靠的消息,知道你们会半路抢夺长生诀,其实长生诀纯粹是捏造出来引你们魔门中人出动的幌子,也许世间真有长生诀,但试想如此奇书,我刘家又怎舍得送与南朝呢?结果正如我们最初所料,魔门中最可怕的人物终于出现了,可是……可是为什么我偏偏又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你?为什么会这样呢?”刘瑞平似乎低低自语道。

绝情的手心也冒出了冷汗,刘家的可怕的确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难怪能列入四大家族之中,暗自庆幸的同时,更为刘瑞平的情意所感动。

“所以,你就再也不想隐瞒了?”绝情轻叹了口气问道,不知是为自己突然少了一分威胁,还是为刘瑞平的真情而叹息。

“在知道你不是蔡风,而正是绝情时,我就一直告诫自己,你是在骗我,我们之间是完全不可能的,也因此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感受,可这却使痛苦一分分地加重,加重!在欺骗自己之时,更不能自拔地越陷越深,所以我多么希望你继续骗我,至少我仍可以找到一个欺骗自己的理由!”

望着矛盾异常的刘瑞平,绝情脸上的表情却逐渐缓和,变得十分平静,只是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怎么能一下子就肯定我不是蔡风而是绝情呢?”

刘瑞平稍稍收拾情怀,不好意思地道:“蔡风在我的船上并没有喝过茶。”

绝情不由得恍然,心想这的确是一个疏忽,若是对方有意,只一试就足以证明很多事情的真伪。

刘瑞平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锦盒,轻轻地打开,裏面是一颗透明的小丸,晶莹剔透可爱至极。

绝情神色大变,惊问道:“这就是无色无臭的‘三分天下丸’?”

“不错,这就是奇毒无双又无药可救的‘三分天下丸’!”刘瑞平的神色十分平静。

“你们家人让你用这个来对付我?”绝情漠然问道。

“嗯!”刘瑞平轻轻地点了点头,却将碗中的酒注入锦盒,顷刻间,那透明的药丸不见了踪影,完全融入酒水之中。

“啪!”锦盒被抛了出去,酒水也洒了一地,落地的酒水并未使地面变湿,反而略显焦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