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瑞平再也忍不住,倒入蔡风的怀中抽泣起来,这许多天来的担心,在此刻全都化作泪水流了出来,毕竟她生于大家贵族,命运完全不能由自己主宰,而自从为救蔡风而牺牲自己之后,心头一直若悬着一颗重石,有着说不清的担心,为自己的终身,也为蔡风的命运。从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的命运从此与蔡风连为一体,而她的幸福也全捏在蔡风的手中,可此时,终于在蔡风的一句话中,她将积压的情绪释放了出来。
蔡风心中充满了温情,紧紧搂住刘瑞平的双肩,任由冰凉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胸衣。
凌能丽心头酸酸的,可这又能怪谁?一切都是因为她而引起的,若不是她,蔡风就不会变成毒人,当然不会酿成眼下这个结局。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她却并不嫉妒,因为她知道蔡风同样深爱着她。这是一个男人应该负起的责任,任何结果都需要有人承担后果,只是这个责任是任何男人都乐意承担的,或许是上苍对蔡风的一种恩赐吧。
凌能丽禁不住苦涩地笑了笑,心中忖道:“难道女人就一定要依靠男人而活?难道就一定要为一份不了的情缘而去接受一些自己并不喜欢接受的东西?这个世道之上,男人和女人为什么不可以是平等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却要认命地去接受男人的安排,这个世界就如此不公平吗?”凌能丽有些出神地想着,心头涌出了一丝无奈。
凌能丽扭过头来,并没看蔡风和刘瑞平的亲热劲,而是望向远处的点点渔火,望着东方升起的启明星,那微微泛起一丝白色的天空。
“是呀,天地原来是如此之大,山水原来是如此之好,生命也并不是像黑夜那般昏暗,天总有亮的时候!”凌能丽深深吸了口潮湿而寒冷的空气,暗暗感慨道。
“你们没事吧?”蔡风向刘承东诸人关切地问道。
“我们没事!”众人应了一声,全都狠狠瞪了叔孙长虹一眼。
叔孙家族众家将仍有六七十人,显然刚才这些人来不及插手,也有一些人是自水中爬起的,虽然冻得瑟瑟发抖,牙齿直打战,可是仍紧张地关注着叔孙长虹的安危,只要叔孙长虹一出事,他们就会立刻全力出击,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叔孙长虹后安然离开。
“没事就好,就请叔孙公子送我们一程吧!”蔡风向叔孙长虹望了一眼,淡淡地道,虽然此刻他的心中充满着杀机,但却知道自己实在不宜动武,经脉中似乎因为功力的催发而疼痛。
“你想把我带到哪儿去?”叔孙长虹有些惊惧地问道。
“你放心好了,我并不在意你叔孙家族的几个臭钱,你只要乖乖地合作,等走了一段路,我自会放你回来,保证不会取你小命!”蔡风淡淡地道。
蔡风望了那紧围形成一圈的叔孙家族众家将一眼,道:“让他们靠边站!”
叔孙长虹本不想下令,但脖子上的剑一紧,只好吩咐道:“都靠边站,让路!”
“哈哈哈,这就对了!”蔡风拍拍叔孙长虹的脑袋,调谐道。
这下只气得叔孙长虹两眼翻白,但却无可奈何,只恨不得将蔡风煎皮拆骨。
“是吧!”蔡风淡淡地道了一声。
回到客栈之中,一地都是尘砾,焦黑的土仍在轻缓冒烟,一丝一缕都将蔡风的心熏得冰凉冰凉。
刘瑞平感觉到蔡风的手在变冷,犹如黎明的寒霜。
蔡风呆立着,三子呆立着,凌能丽也呆立着,微微泛白的东方天空,似乎泛着一种凄惨的光芒。
元定芳不见了,无名四不见了,还有葛家庄的两名兄弟也不见了,就像是被这一把无情的大火烧成了灰烬。
元叶媚和刘瑞平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表妹呢?”元叶媚不知情由地问道。
蔡风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站着,若被雷劈电击一般,呆愣愣地望着满地的尘砾,杀机在胸中翻腾、澎湃。
地上有血迹,不注意便不能发现的血迹。
凌能丽竟似乎极能理解蔡风的心情,也不说话,只是移步踏入这一片凄凉而死寂的废虚之中。
凌能丽以剑柄拨动仍在冒烟的木头,希望能在其中发现什么,哪怕只是一只花鞋,或一片没有烧完的纸。
三子也开始寻找,唯有蔡风静静地立着,不知道脑中想些什么,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想什么,他的脑子之中本就是一片混乱,一片空白。
元叶媚和刘瑞平似乎明白了什么,拉着蔡风手臂的手,紧了又紧。
杨擎天和颜礼敬也开始寻找,他们已经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有的人都加入了行动,除了蔡风和刘瑞平及元叶媚。
“这裏还有个活人!”三子一惊一喜地道。
蔡风的动作极快,就像是一阵风,他来到这裏之时,三子已经移开了那两根架空的梁柱,这正是让伤者仍有一口气的根本原因,定睛一看,原来这伤者竟是客栈中的店小二。
“是什么人干的?”蔡风急切无比地问道,同时将真气贯入店小二的体内。
店小二精神一振,目光稍稍有了一些转动,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我……不……不……认识……”
蔡风一急,催问道:“那他们长得什么模样?”
店小二有气无力地望了蔡风一眼,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吸气,半晌才睁开无神的眼睛,微显惊恐地道:“男人……戴耳环的……好多人……”他的话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说清楚一些,说清楚一些!”蔡风禁不住急促地摇晃着伤者,但他并没有得到想要得到的答案。
或许店小二被烟熏火烤过久,所余也不过是最后那么一点生机,蔡风摇晃他时,不知不觉中收回了手中的真气,店小二竟然扭头断气了。
三子伸指一探鼻息,心头发冷道:“他死了!”
蔡风依然未曾放下渐冷的尸体,却抬起了头,眼中尽是骇人的杀机。
“哈鲁日赞,我不会放过你的!”蔡风咬牙切齿地道。
三子和凌能丽立刻也想到了哈鲁日赞——戴耳环的男人。
“也许不是他!”凌能丽小心翼翼地道。
“怎会不是他?哼,除了他还有谁?”蔡风似乎在这一刻的脾气极坏,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沉重万分。
凌能丽脸色微微一变,一股委屈自心头升起。
刘瑞平立刻挽着凌能丽的手,将之拉到元叶媚身边。
“阿风,我们要仔细分析清楚,我也似乎觉得哈鲁日赞有些不可能,若他们不知定芳是你的人或许会如此做,但……”
“不要说了!”蔡风打断三子的话道,“能够将这家客栈烧得一干二净,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那即是说,他们至少得在我们前脚离开这裏时,他们就开始动手了,否则绝不能做得如此干净利落,这是一家四邻极少的客栈,但要想不让他们逃走,必须有足够的实力。而哈鲁日赞就在不远处,更有这种实力,他们要完全掌握我们的行踪只是轻而易举之事,更何况哈鲁日赞早就垂涎定芳的容颜,这就是他们的动机,如果不是这个活口的话,也许我也不会想到他,但这人说得如此明白,男人戴耳环,好多人,他又未见过哈鲁日赞,一个将死之人怎会说出这么一个人来?此地除了哈鲁日赞,还有谁更符合这几点?”
三子和凌能丽皆无言,蔡风所说的并没有错,自一个将死之人口中得到的情报,又怎会有错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元叶媚急切地问道,元定芳的出事让她心神大乱,早已经失去了主见。
蔡风望了元叶媚和刘瑞平一眼,心中犹豫了一下,想到近日来,都是因为这些心爱的女人失踪,而自己奔波于江湖,心中竟感觉到有些累,禁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红颜真的就是祸水吗?为什么接二连三的事情全都因为女人?难道人的一生就只是为了几个女人而奔命于江湖?感情究竟为何物,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蔡风禁不住叹出声来。
“怎么了,风哥?”元叶媚和凌能丽从来都没有见到蔡风叹过气,但今日却见蔡风如此丧气,无不大骇。
“我没事。”同时向杨擎天和刘承东道:“我希望你们能带叶媚和瑞平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杨擎天和刘承东一愣,讶然道:“我们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呀!”
“但没有任何事情比她们的安全更重要!”说话间,蔡风的手臂紧箍住凌能丽那无骨的纤腰,显出无限的关爱和怜惜。
凌能丽心中涩然,她知道蔡风在想些什么,也明白蔡风的感情世界,他本就是一个多情而又善良的人。
杨擎天和刘承东无语,这一切的一切十分让人头疼,如果刘瑞平和元叶媚再次出事,只怕蔡风的心真的会更不堪负荷。
有时候,众美相随并不是一件好事,幸福与痛苦的距离相差不远,只是那么一步而已,在别人的眼中,蔡风也许幸福无比,众美相伴,人人如花似娇,但能明白这正是蔡风的一种痛苦之人却很少,因为蔡风并不是一个不负责的人。
刘瑞平和元叶媚还想说些什么,但却打住了,她们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蔡风的决定,绝对是不会更改的。
蔡风缓步来到叔孙长虹的面前,用肃杀冰冷的眼光逼视着他。
“你……你说过要放过我的。”叔孙长虹被那种充满杀机的眼神相逼,禁不住心慌意乱地道。
“我说过要放你走,但并没有说要让你完好无损地回去呀!”蔡风的声音变得毫无感情。
若不是因为叔孙长虹,刘瑞平和元叶媚便不会出事,那元定芳也就完好无损。
蔡风两指夹住叔孙长虹的鼻梁。
“你想干什么?”叔孙长虹骇然道,心头升起了无限的恐惧。
“你还想不想找我报仇?”蔡风冷冷地问道。
“不想,不想,只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叔孙长虹惊惧地道。
元叶媚和刘瑞平眼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
“好,我今日不杀你,若是今后你再给我添麻烦,我绝对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蔡风冷冷说完,两指同时用力。
叔孙长虹一声闷哼,缓缓倒了下去。
“你杀了他?”刘承东惊问道。
“没有!我答应过不杀他,就不会杀他,只是让他睡上七日七夜罢了。”蔡风语音极淡地道。
“那他岂不会饿死?”元叶媚惊问道。
“他只会在七日内失去记忆,其他一切正常,不会饿死!”蔡风道。
“那我们在哪里会面?”刘瑞平吸了口气,有些幽怨地问道。
“我会去找你们的,只要你们到冀州葛家庄就可知我的下落!”蔡风避开二女的目光道。
元叶媚幽幽地望了蔡风一眼,道:“你要尽快来找我们啊!”
“我会的!”蔡风说着将二女紧紧搂在怀中。
二女却似乎像生离死别一般深情地搂着蔡风。
“吻我!”元叶媚低低地喘息道。
“我也要!”刘瑞平轻声道。
蔡风再不顾众人的环伺,深情地吻了下去。
清晨的风似乎很冷,冷得让人想打哆唆,这个时候,最舒服的地方,大概要数被窝中了。
静静躺在被窝之中,的确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如果再搂着一个女人,美丽而温柔的女人,那肯定会是最动人的一件事情。
但这种享受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的,世道永远都是不公平的,永远都是!否则,就不会还存在着掠夺,存在着战争,存在着苦难。
佛家所宣扬的净土,也还需要这一切来支撑,正因为人类的劣根仍未剔处,世界才会变得不平等,才会有掠夺和战争,才会有痛苦和欢乐。
这种劣根,没有人知道是好是坏,得益者说好,失利者则说坏,但无论如何,这个世道是不公平的,那绝对毋庸置疑!
有人睡在暖暖的被窝之中,也有人露宿荒野,像个苦行之僧一般清苦地露宿,品味着寒风,感受着霜露,与黑夜为伴,与野兽共居。
也许,这并不是因为世道的不公,而是因为各人的喜好不同。
露宿野外的人并非没有,喜欢露宿野外的人也并非没有。
至少,慈魔是这样。
人来源于大自然,最好的境界,当然就是回归大自然,慈魔就是这种人。
他不怕冷,寒意对他来说完全不算回事,他已经习惯了极寒,中土的冷与西域冰山之上的冷根本没法相比。
慈魔并不是不想睡暖暖的被窝,但那似乎也没什么意思,除非是搂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否则就失去了应有的生趣。
其实,此刻仍很早,但慈魔醒了,是因为一只脚踏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他醒了。
昨晚下了一场小雪,但慈魔却被埋在雪中。
雪像是一床被褥覆盖着他,使他睡得很香,梦见了满山烂漫的野花,梦见了一只只小动物围着他转,可是这甜美的梦因为一脚而中断。
慈魔破开雪层,揉揉睡眼,却惊住了在他身上踏了一脚的人。
慈魔漫不经心地望了对方一眼,是个老者,皱纹深得像裂开的冰缝一般。
“你为什么要从我身上踩过?”慈魔拂了拂狼皮外的雪花,不愠不火地问道,对方是一个老者,他便并未发作。
那老者见慈魔古里古怪的打扮,有些不耐烦地道:“谁知道你睡在雪下面,老夫有事,才懒得跟你说!”
老者说完便准备走,刚才他踩上那堆雪竟发现雪堆中有一股反震之力,是以,他才会好奇地停下来看看,却没想到雪堆之下出现了一个大活人,他哪见过居然有人睡在雪裏面?虽然奇怪,但那支千里飞箭却让他不能有任何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