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四和那老者同时攻到,一剑一掌,都倾尽全力,他们皆不想再失手,面对这似乎无法揣测的对手,他们唯有倾尽全力一拼。
尔朱兆也大骇,血煞五飞跌在他身前不远处,嘴角之间,仍在流着血丝,却昏迷了过去。面色血红,显然是血脉尽闭,火劲回涌,修罗烈焰掌劲反噬其心所造成的。
他自忖没有这分功力可使血煞五的火劲反噬主人,可这却是一个剑被击飞的女流之辈的杰作,怎叫他不惊?
尔朱兆正要为血煞五施以援手之时,却见血煞四与老者全力攻击凌能丽,不由得再次一惊,呼道:“留下活口!”
其实,尔朱兆根本不用再呼什么,他的呼喊全是多此一举。
雪雾之中,凌能丽的眸子射出两道清冷的厉芒,若两柄劲剑刺开雾瘴,血煞四和那老者的剑体都变得无法遁迹。
老者和血煞四没来由地心头一寒,虽然他们并没有直接面对凌能丽的目光,可是凌能丽的目光却若冰冷的刀锋一般切入他们的肌肤,侵入他们的触觉神经。
在掌剑距凌能丽两尺之时,也正是尔朱兆的声音传到之时,凌能丽出手了,以一种令人无法想象的速度伸出两只素洁而毫无瑕疵的手。
一切的变化都是那么难以想象,那么不可思议。凌能丽所施展出来的手法,就像是让那老者和血煞四做了一场噩梦般。
老者那柄要命的剑顿在空中,一动也不能动。那并不是老者不想动,而是他根本无法动。
就因凌能丽两根春葱般的玉指,使那柄要命的剑犹如夹在两座大山的缝隙之间,根本就难作分毫的移动,而血煞四却做了另一场可怕的梦。
凌能丽的左手食指若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刺破他掌心所带火劲,毫无阻隔地刺在他掌心的劳宫穴上。锐利无匹的劲气,带着一股炽热的暖意涌进他的心房。
血煞四的确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他竟毫无能力避开凌能丽这一指,在凌能丽最初出手的那一瞬间,他便似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祥,当凌能丽那一指破开他手心火劲时,就知道这一指是绝对要命的。因此,他想避,在短短的刹那之间,他变换了十七个动作,但依然无法避过对方要命的一指。
血煞四的惨号之声比杀猪的厉叫还难听,他整个身躯就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没命地倒纵而回,但整个人尚在半空中,却“吧嗒”一声重重跌落在地,浑身一阵颤抖,脸若充血一般让人触目惊心。
那老者似乎也感到有些不妙,他竟然全无办法夺回那柄属于他的长剑,而剑上更传出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压。若电流一般,让他心惊肉跳,他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撤剑。唯有撤剑才是唯一出路,他早就有些心寒,先是血煞五,再是血煞四,几乎都是败得莫名其妙,幽灵蝙蝠的可怕之处,他并不是不知道。那时候,他正风行江湖,但与幽灵蝙蝠却根本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只能将对方当做一个神话或是传奇来看待,此刻面对幽灵蝙蝠的传人,他虽然有所准备,但心中依然忍不住多了一层阴影。
老者所作的打算的确是正确的,但是仍迟了一步。
“哧!”那柄长剑竟被凌能丽的两根手指剪为两截,而在那老者飞退的当儿,那截断剑的剑尖已若幻影般反射入他的咽喉,他甚至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便颓然倒下。
这瞬间所发生的变故几乎让尔朱兆应接不暇,但也惊骇欲绝。
凌能丽突然横空飞扫,若一片云彩,在雪雾之中,幻成一层淡蓝的迷茫。
那自四面攻来的兵刃,几乎在眨眼间被一股巨劲绞飞,惨哼声、刀风声、惊呼声之中,传来了尔朱兆一声惊骇的呼叫:“蔡风!”
尔朱兆并没有看错,凌能丽之所以能将身形横于虚空中出击,是因为蔡风在其后抱着她,更将自己的真气灌注于凌能丽的体内,这才会让凌能丽在刹那间便伤了己方三名高手。
在这紧要的关头,蔡风终于还是出现了,出现得那么突然,那么及时,却让尔朱兆似误吞奇毒一般惊惶。
无名十六也跟着一起出来了,随于无名十六身后的乃是葛家庄精锐,这些人无论是武功还是其他方面都不容小看。
无名十六诸人的参战,双方形势立时倒转。
蔡风牵着凌能丽的手,两人功力相融,更是无人可敌其一招,所过之处,敌众无不尽成刀下之魂。
凌能丽心头大畅,虽然伤疲不堪,但蔡风的功力自有疗伤之效,她不仅可以一边攻击,更可一边调气回神,精神迅速恢复。
“撤!”尔朱兆知道再没有任何可以留下来苦战的理由。
就因为蔡风的出现,打破了他均衡的局面,更让他绝对的优势再一次转入低谷,让尔朱兆不解的却是蔡风从何处来,究竟是怎样出现在凌能丽的身后呢?这像是一个谜,至少是他无法解开的谜。
蔡风所过之处,没有一个活口,这些双手沾满血腥的敌人,唯一可走的,就是死亡之路。触动了蔡风杀机的人,就得付出惨重代价!
蔡风能够自地道内强烈的巨爆之中蹿出,的确让人无法理解。
原来,蔡风出于义气,绝对不能让无名十六诸人毫不知情地死在地道之中,而对地道的了解,唯有他与三子最深;能在迷宫般的地道中不迷失方向的,也只有他和三子那种野兽般的灵觉。而他绝不会让三子再去冒险,三子和长生为他已经付出太多,是以他毫不犹豫地便负起营救无名十六的任务。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去的话,三子定会前去。虽然此去生存的机会也许十分渺茫,但他并不害怕。
而被三子制住穴道的财神几人,在众人退出后,由于不能行动,也留在了地道中,蔡风找到无名十六诸人后,正好撞到惊骇若死的财神,也便出手相救。
在地道中,蔡风更明白,任何人创建这庞大而纵横交错的地道,绝对不会不留后路,而这地道中的自毁机关也设置得非常离奇,怎会与机关总钮有关呢?若是有外人误打误撞关闭了总枢纽,那岂不是要让所有财神庄的人都命丧黄泉吗?是以,这之中定有古怪,而设计这自毁机关的人正是财神,他设此自毁机关,显然是对付自己人。否则,这自毁机关怎不设在另一隐秘之处,而设于这种最不安全的地方?任何人稍有失误,就足以酿成大错,造成毁灭性的伤害,这纯粹是对财神庄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
蔡风心神微定,就看出了其中破绽。
事实果然不出蔡风所料,这自毁机关只有财神一人知道,而财神并非为保护财神庄,而是要对付尔朱家族的人,他更是潜伏在尔朱家族的死士,只待尔朱家族的族王一至,便即与之同归于尽,所以才设此自毁机关。谁知财神等了十来年仍没等到该来的人,却让无名十六给误打误撞触动了机关,使他的计划前功尽弃。
蔡风所猜更没错,地道之中还有安全通道,而这通道的尽头,正是最后一堆火药燃爆之处,这尽头的通口并未打开,只有等那火药爆炸,才会炸开最后一层土。
出口之处正是庄门口,在凌能丽身边炸开的那一堆火药,也正是蔡风所在地道的出口。
蔡风在地道口被炸开之时,立即跃出地道,地道之外,已是一片狼藉,血腥满地,且正是凌能丽受危之时。
在雪雾与土雾之中,众人根本无法捕捉到蔡风的身影,甚至他是怎样接近凌能丽也无人知道,包括凌能丽自己。
凌能丽只觉一股暖流涌向她的七经八脉,精神一震之时,血煞五已经被震得飞跌而出,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同时,她的耳边传来了蔡风的轻呼,这才知道出手相攻,竟然同时将血煞四和那老者击杀,使她禁不住心中大喜。
尔朱兆是个极为聪明之人,葛家庄众弟子的确够厉害,他们财神庄的人,根本就未曾受到严格的训练,如何是这些人的对手?虽然后来在人数上占了极大的优势,可是蔡风一出现,更带出无名十六这一群好手,立刻让他属下的高手死伤一片,那就是说半点机会都没有了。而让他面对蔡风,那更是丝毫希望也没有,所以他唯有撤退一途。
蔡风对尔朱兆起了杀机,绝不想让对方逃掉,对于尔朱家族的任何人,他都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只有无尽的恨意。
三子见蔡风安然出来,且带出无名十六,他精神立刻大振,重现神威,只杀得那些财神庄弟子哭爹喊娘。
财神庄中的所有局面此时全被三子控制,蔡风再不用担心什么,放下凌能丽,掠步向尔朱兆追去。
尔朱兆一声尖啸,身下的健马更快地飞驰而出。
蔡风却忽然感到一阵沉闷,经脉似乎开始混乱,不由得骇然驻足,心知又是那莫名其妙的伤犯了,只得望着尔朱兆逃走的方向暗恨。
几日前,在地道之中,尔朱荣和黄海都剑出如电,剑气蒸腾,虽然剑与剑并未相交,但那种压抑的感觉却令人骇然动容。
在地道之中,他们剑不相交,或许是因为怕激得地道塌陷,可是出了地道,他们之间的争斗却让人更感意外,这是与地道之中两种完全不同的争斗方式,根本未见刀光剑影,甚至根本就未曾出剑。
黄海那柄擦拭得无比光亮之剑,只是斜斜地指着地面,懒散至极的姿态给人一种轻松惬意的感觉,毫无高手相争的意态,但却似乎可以随着寒风,微浪而轻摇。他的整个人犹如深深嵌入了大自然之中,与自然融为一体。
尔朱荣似乎处于一种绝然不同的意境,双手虽然也极为自然地笼于衣袖中,但整个身形似乎散射着一种逼人的气焰,若剑气一样,凛冽而森寒。
彭连虎禁不住为之心神大动,一个绝世高手,武技的表现不再是一种形式,而是一种境界,一种自精神到心境的修为,而这种修为的最高境界,却是回归自然,意到神发,而非显于外在的气势。
尔朱荣和黄海的剑意修为似乎走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子,但每一种剑意都有其动人之处。
彭连虎心头不由得暗赞:“果然不愧为当世两大剑术宗匠,的确有着让人无法想象的可怕之处。”
其实,剑术的修为达到黄海和尔朱荣这种境界,已经完全不需要用剑,但他们所面对的,乃是生平最大的敌人,岂有不用剑之理?除非有一人想死。
黄海似乎有些不耐这种沉闷的僵局,率先移动了一下剑,或者可以说是将剑尖向上挑了一挑。
只那么一点点,几寸许的空间,但整个形势似乎突转。
距离和角度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神奇,只那么一点点的空间,竟然产生了让人震撼无比的效应。
雪层在飞旋,在流动,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所牵引,做着极有规律的运行。寒风更烈,树梢之上的雪团飞落更快。
黄海的身上也同样涌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势,在刹那之间,似乎凝成山川,高不可攀,耸立如五岳,气派非凡,他手中那柄普普通通的剑,竟然杀意四射,透着强霸至极的压力。
尔朱荣眼角射出一丝讶异的神色,似乎只是因为黄海的剑势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电芒划破长空,却并非射向尔朱荣,而是停驻于虚空之中,黄海的双臂合在一起,再下坠之时,居然牵动了那片昏黄的云彩。
彭连虎和一旁围观的高手禁不住全都大惑不解,黄海施展出来的并不是传说中所谓的黄门左手剑,而是双手使剑,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居然牵动了天空中的浮云,这的确是一种奇观。
“好!”尔朱荣再不能不动,那片昏黄的云彩向他的头顶狂压而下,灭绝性的气机,像泰山压顶一般,是以,他不能不动,不能不出手。
黄海一出手就使出如此可怕的猛招,的确让人心惊。
“轰!”黄海的剑并未落地,但也并未击中尔朱荣,可那汹涌的剑气却若闷雷般重击于地。
雪花飞舞,在迷茫的雪雾中,尔朱荣犹如一点淡淡的幻影,破入昏黄的云彩,一朵亮丽的剑花在黄海的剑影之中绽放,且一盛再盛,几乎吞噬了所有的光和影。
黄海和尔朱荣自己也完全被这朵无比绚丽的剑花所吞噬。
“叮叮……”剑响之密集,几乎分不清中间的停顿,全都凝成一串长长的脆响。
黄海的身形只在虚空之中翻了两翻,踏在一根断了的碎枝上,若滑翔的雄鹰,剑转左手,拖过一道亮丽的彩弧,向尔朱荣撞去,那种神奇般的轨迹,只让一旁观看的众高手惊叹不已,无论是力道和角度,抑或速度,都达到了至善至美的地步,没有半点瑕疵。
尔朱荣的剑回收,犹如一张严密的网,丝风不透的网。
“轰!”两剑相击并非直接相交,却是无形的剑气交击,所以发出的声音沉闷异常。
地上的雪花飞扬,劲气四溢,使潭中之水狂升而起,就像是突起的一条巨龙,突兀而怪异。